1、不尽依依龙湖情
1、不尽依依龙湖情石普水多少回魂牵梦萦,在龙湖岸边。我爱龙湖。我爱龙湖边的小草。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生平第一次随父亲来到龙湖岸边。刚走出湖边的村庄,远处渔帆点点,水鸟翩翩,湖水碧波荡漾,脚下青草无边无际。我挣脱父亲的手,飞快地跑到绿草中滚着嚷着。草是那样柔韧,在微风中扭动腰肢,倏尔转向远方,然而又向我点头招手。我在草浪中扑腾着,不小心惊醒了草中的鸟儿。小鸟扑打着翅膀,叫着,跳着,飞不远又停下来。我向前追去,鸟儿好像故意逗我似的,既不认真飞,又不让我逮着,一直跟我捉迷藏。草上的蜻蜓特别多,特别大,草上的蝴蝶既能高飞,又能低飞。我捉了蜻蜓又忙抓蝴蝶。偶尔冲出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转眼不见踪影。我觉得世界上最好玩的是兔子,但它太高傲,不够意思。这样跑着闹着,有点累了,躺在草上。草好柔软啊,比被窝里还舒服。闭上眼睛:蓝天,白云,绿草,黄花,黑蜻蜓,花蝴蝶,小鸟,肥兔,碧绿的湖水,新鲜的空气,龙湖岸边原来是如此美丽!我觉得到了天上,成了神仙。——我与龙湖一见钟情。后来我梦中一次又一次来到这里,有时变幻出别样的图景,似乎是我生平没有到过的地方,但是我敢绝对断定,那美丽的仙境一定是龙湖——在我记忆深处刻下终身印记的龙湖!我爱吃龙湖的菱角。菱角叶子似枫树叶,但是比枫叶厚实。初秋时节,叶下往往藏着两头带刺的菱角。嫩菱角可用指甲剥出洁白船形的菱米,生吃脆嫩鲜甜;老菱角用嘴咬断,又粉又香略带甜涩;煮熟的老菱米更香,炒菜煮粥煮饭都好吃。我爱吃龙湖的莲蓬。荷叶美。在“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时候荷叶冷不丁地钻出水面,又圆又绿,大方秀气。荷花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荷花出水与众不同:像圆形小宝塔,粉红色的花瓣绽开,精心护卫着整整齐齐的黄灿灿的丝蕊,里面是淡黄嫩绿小巧玲珑的雏型莲蓬,一点点小黑迹是才没有成成功的莲籽。嫩莲籽生吃鲜甜可口,生津解渴;老莲籽生吃又甜又粉又香。我爱吃龙湖水煮的鲜鱼。湖水煮河鱼方法简单:烧红锅,放少许香油,把尾巴还在动的鱼丢下锅,稍煮一会即加入湖水,等鱼汤煮浑后再放盐,不加任何佐料,原汁原味,煮的时间越长越好。鱼味道特美,汤尤其鲜,吃上一餐,余味满腹,久久不忘。 (二)湖草慢慢矮了。湖草面积慢慢少了。割草的人多了,放牧的牛也多了。在“农业学大寨”的高潮中,农民们有组织地到河边开荒种地,河边的草地都变成水田,我也由小学生变成了小农民,当了三个月的“小看荒员”。荒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甲鱼咀”——大约以出产甲鱼多出名吧!甲鱼咀坐落在“铜锣墩”与“擂鼓墩”之间,东南方就是“得胜山”。传说这里曾经是一个古战场,朱元璋与陈友亮的部队在这里作战。我们荒场背后住着几户人家的小屋场叫“铜锣墩”,朱元璋的部队在这里作战前动员,路经我们的荒场,来到前面一箭之地的那个土墩上——“擂鼓墩”上擂鼓进军。激战中陈友亮的部队望见对面一队骑牛打草的农民,使战局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这队农民被陈友亮的部队描绘成“头戴大圆盔(斗笠),身披离水甲(蓑衣),骑弯角马(水牛),扛钩镰枪(草镰),嘴衔金箭(旱烟筒),口诵咒语(佐坝方言山歌)”的“神兵”。这支从天而降的“神兵”,使陈友亮的部队望风而逃。这些地方因此留下充满神奇色彩的地名。我当时听到这故事比我写的神奇得多,精彩得多,对我充满了诱惑——或许因为年龄的缘故吧。荒棚现在完全可以当古迹,近乎原始社会的建筑。墙是土坯垒成,四、五尺高,中间竖一根大树作顶柱,竹梢作桷子,横放一些树枝,上面再铺盖茅草,能遮日头挡风雨罢了。墙后边随便竖着放两块砖作透气“窗户”; 墙右边土砖砌个土墩,上面安一口大锅,一口小锅,这是煮饭的“灶”;后边是土砖砌成三尺宽的一个土墩,那是睡觉的“床”。在这原始社会时期的荒棚里看荒,我并不寂寞。朝看红日喷薄而出,暮观落霞红光万道。望河蒿,郁郁葱葱;赏荷花,红花绿叶;寻小鸟,漫天飞舞;找野兔,箭一般飞逃。每天的事只是望望有没有牛吃队里的庄稼,煮自己吃的两餐饭。其余时间便看为数不多的书,《儿童时代》、《安徽文学》、《封神演义》、《三家巷》、《鲁宾逊漂流记》,继续着我的念书梦。那时工厂停产闹革命,火柴成了紧俏商品,我学会了最原始的生火方法。捡一块到边角锋利的石头作“打火石”,把表纸折叠成七、八层并烧过留下灰烬的“煤子”放在“打火石”上,用三寸来长一寸来宽的“打火刀”敲击“打火石”的边锋,如果火星溅到“煤子”的灰烬上,表纸便有星星之火,将嘴噘起,一股劲风吹到“煤子”上,表纸便燃烧起来了——这就是原始的生火方法。在那特定的年月里,我学会了生活,也学会了生存。我学会了用稻草扭“挑担索”;学会了搓细细的草索,并将它们转成造型不同的“草索筒子”;学会了用稻草编成光滑溜圆的“大蒲墩”;学会了晚上睡不暖时用草索将脚头的被子捆起来;学会了把白菜切细放在饭面上洒点盐,让白菜沾上米汁,吃起来又甜又香……这种清苦的日子现在想来还让人留恋。感谢生活,为我们这一代人提供了难得的人生课堂。 (三)上世纪的最后一年,正是水瘦山寒的季节,我又来到了龙湖边。龙湖里没有船,只有纵横交错密密的竹簈;没有鸟,听不到鸟儿悦耳的鸣叫;没有野兔,龙湖已没有它的藏身之地。龙湖里浊浪翻滚,这是造物主对人类留下的纪念——九八年全国特大洪水,九九年河水比历年来涨得早,退得迟。龙湖岸边的稻田已面目全非。水淹的稻秆,枯灰色,随脚一碰便成了灰。田岸只剩下一条瘦长的小埂。两年水淹浪撞得只留下一点点记号。朔风怒号,浊浪溅在我的脸上,我的心也悲凉了,这就是我魂牵梦萦的小河?我从这一堆堆浪渣、瘪菱角、空莲蓬壳、残败的稻秆,干裂的水淹田里无论如何也寻觅不出当年的仙境。我不禁埋怨上苍,为何这般冷酷,如此惩罚我们憨厚淳朴的父老乡亲!我默默地祝福:愿新的千年风调雨顺,海晏河清!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日,便是稻香鱼肥时!——不尽依依龙湖情。(2000.6.6)(2017/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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