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桂爷的爱情故事
73、桂爷的爱情故事石普水午后异常闷热,坐卧不安。一阵凉风把我吹出家门,难得的凉快。风起云涌,天上很快弥漫起浓黑的乌云。一阵狂风,人不由打了个冷颤,舒服。远处传来沙沙的风响,一眨眼,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操场上腾起一阵烟雾。人们纷纷跑回家。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劲。操场上粗而密的雨点连成一根根雨柱。顷刻间水向四周流淌。先前叽叽喳喳的麻雀已不见踪影。万籁俱息,惟有雨声。突然,远处传来呼喊声,侧耳细听,“黄梅佬——”声音由远及近。随着呼喊声桂爷赤着脚来到学校。雨劈头盖脸砸到那比脸还黑的破草帽上,水顺着古铜色的皮肤直往下流。只有一颗扣子的灰布衬衫紧贴着瘦骨嶙峋的胴体,老式直桶黑裤头上水直往脚下流。他一见我便焦急地问:“ 石老师,看见我傻子么?”“没看见。”“她先前没到你学校来吧?”“一直没来。”“你怎么丢了她?”没有回答。 “黄梅佬——”粗旷沙哑的声音消失在暴风雨中。桂爷在佐坝是家喻户晓的名人。他不止一次向我炫耀。解放前他家有十几亩田地,“被佐坝那些黑狗×的分去了。”桂爷是农民,一身好力气却不会做庄稼。他拖板车帮人拉货,也帮人挑粪,帮人挑稻把,帮人挖红薯。帮人做事只是三餐便饭,有给他十几个鸡蛋的,有给他几升红芋粉的,有给他几升糯米的,有给他几块钱的,也有给他几捆柴的。你给什么他接什么,从来不讲价,而且做事勤快不偷懒。所以找他做事的人特别多。我读小学时桂爷正是壮年,一个标准的小伙子。五官端正,身材魁梧,体格健壮,一表人材。他为人忠厚,父母去世早,所以三十好几了仍是光棍一条。桂爷其实并不是童男子。文革期间一个瘸腿寡妇,比桂爷大二十多岁,但按辈分该把桂爷叫爷爷。桂爷说是女人自己叫他跟睡她的。而且桂爷给了瘸子女人一块钱,三碗盐。但是女人后来告发他,说桂爷“那个死傻子,像驴×一样粗,一晚上没停过。” 结果女人流了上十天的血 。民兵审问时桂爷招供,他一晚上连干了“三伙”。桂爷成了“流氓”,仍然是光棍一条。后来瘸腿女人瘫在床上,有人撮合他和瘸腿女人结婚,但桂爷无论如何也不肯。“无聊!”桂爷第一次骂人。给桂爷说媒的人特别多。他到张三家干活,张三说女儿给他做媳妇。桂爷因此做得十分卖力,但干完活后,女孩就跟他吹了。理由不尽相同。有说他不肯给女孩买雪花膏,有说他不肯给女孩买衣服,有说他不肯跟女孩亲嘴,有说他家伙太小不敢跟女孩睡觉……总之,别人家是诚心把女儿给他,责任全在桂爷。有一家姊妹三个,弟弟读高中。他们说姊妹三个桂爷看中哪个,哪个就做桂爷媳妇。桂爷给女孩买了雪花膏,买了衣服,并且在众人怂恿下上前去跟女孩亲嘴,结果挨了一拳。众人还怂恿他跟女孩睡觉,桂爷不敢,说“吃弹不住”。最终,这家儿子大学毕业分配后,姊妹三人都嫁了人。这场功亏一篑的失败婚姻令桂爷心灰意冷。桂爷对人说他看见了二妹白花花的奶子了。他不怪人家,人家是诚心诚意把女儿给他,他只怪自己命不好。桂爷请了一尊菩萨,天天烧黄表,求菩萨保佑他。这以后他帮人做工的钱大都买了黄表,早晚敬香,并且吃斋。也许真的菩萨“保佑”吧。桂爷终于在60多岁走了“桃花运”。一天清早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位老女人,身高不过一米三、四,相貌奇丑,说不清家住何所,道不明姓甚名谁。从说话口音中听出是湖北人,但她确确实实是一个女人。有热心人给桂爷说媒,桂爷一说两肯,在菩萨前烧了两刀黄表,放了一挂鞭炮,买了盒香烟两斤喜糖请客,欢天喜地把女人娶回家。桂爷结婚了。傻子把桂爷叫爷爷。第二天,人们问那女人,你们昨夜睡觉么?女人高兴地点头,连说带比划:“我爷爷的×这么长,这么粗!”笑得人们前伏后仰,直揉肚子。原来女人是一个傻子。但是从此桂爷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虽然两人共有一百二十来岁,但桂爷坚信傻女人能给生儿子。板车把傻子拖去拖来。有人给傻子一点好吃的,问她:“你爷爷的×几大?”傻子连说带比划着:“这么长,这么粗!”以至于后来傻子想别人给她买东西吃,自己主动给人比划,“我爷爷的×这么长,这么粗!”桂爷在旁边说:“莫孬!莫孬!”桂爷也犯桃花煞。一年后他竟然养二奶了。佐坝街不久又来了个比黄梅佬更年轻的女傻子。有人给桂爷出主意,年轻女傻子能生儿子。桂爷自然喜出望外。在众人笑声中桂爷把年轻女傻子引回家。又在菩萨前烧了两刀黄表,放了一挂鞭炮,买了一盒香烟、两斤喜糖请客。虽不是明媒正娶,但也不是金屋藏娇,桂爷一间小破屋里公开有两个女人。桂爷又结婚了。有人问桂爷,你喜欢跟哪个女人睡?桂爷笑着哼哼哈哈,“不都一样!”有人穷追不舍,“真一样?”桂爷老实招供,“年轻女傻子×深些。”有人问桂爷,你不要黄梅佬傻子吗?“哪里?黄梅佬不生孩子,这女的年纪轻些的渡个后。就两个算着。”桂爷喜新不厌旧,脚踏两只船,一妻一妾。黄梅佬傻子其实也不很傻。有人问她:你爷爷夜里跟哪个睡?黄梅佬傻子痛哭流涕,“我爷爷夜里不搂我,他跟那个傻子睡!” 说着又哭。桂爷其实很爱黄梅佬。有人对桂爷说:“老六想扒你家黄梅佬。” 听这话后,桂爷怒气冲冲地拿着菜刀来到老六家,对老六老婆说,“老六狗×的东西,扒我家黄梅佬傻子!要扒灰扒个漂亮的,扒傻子么意思?下次再这样,我要剁他的狗头!”他年轻的二奶终于没有给他生儿子,不久被家人找回家去了。桂爷结束了一段三角恋情,虽然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桂爷老了,拉不动板车了,他改行捡破烂。学校矿泉水瓶,废纸,破鞋旧衣,桂爷都捡去卖钱。但是仍然把傻子板车拖去拖来,到学校捡破烂时她跟在后面,有卖米粑的,卖桃子的,卖麻花的,桂爷都会轻言细语地问她要不要。傻子点点头,桂爷连忙从破荷包中掏钱买给她。傻子拿起来就吃,桂爷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慢慢吃!”吃完还不忘问一声“还要不?”去年,傻子黄梅佬娘家人终于找到了她。开小车来的,她弟弟是国家干部,要把姐姐引回家去。傻子痛哭流涕,说什么也拉不上小车,她离不开她的爷爷。桂爷也不放傻子,哭出了声音。“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他们真有感情。小车走了。傻子黄梅佬娘家人放心地走了桂爷终于没有儿子。但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傻子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她不用劳动,什么也不会做。永远做桂爷的跟屁虫。桂爷对她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从未说过她一个不字。他们是一对恩重如山的“夫妻”。……风正狂,雨正急,狂风吹来一阵雨,我在家都感到阵阵冷意,赶紧上前关紧门。“黄梅佬——”桂爷粗旷沙哑的声音还响在天地中…… (2011.5.24)(2489)(3)a2017/11/17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