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松龙湖 发表于 2017-12-25 16:08

225、回家(10)聚堆

225、回家(10)聚堆农村老年人爱聚堆。中饭后歇凉,下午太阳落山,没事时,她们都聚集在一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是绝对真理。小孩都爱跟同样年龄的小孩玩。哪怕彼此听不懂对方的话,但只要是小孩,他们就是天生朋友,就自然会聚集在一块。哪怕彼此家长有深仇大恨,孩子们可不管,他们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人啊,需要交际。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陪着说话会闷出病来的。邻村一家老人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儿子请一个人给他煮饭,陪他说话,每月付工资1000块钱。这个“三陪”就是轭头湾的 “瘦子”。“三个老人谈吃,三个小伙子谈力”。聚堆的老人们谈话是自由论坛,没有确定主题,没有固定程序,畅所欲言,一如我写文章那样海阔天空,漫无边际。你一言,我一语,东一句,西一句,从吃饭到喝水,鸡毛蒜皮,芝麻绿豆,一天里所见所闻,都是新闻发布会的内容。我太熟悉农村这些聚堆的老人们。小时候傍晚出来玩,总会看见三个失去老伴儿的老女人聚集在一起。身材魁伟四方脸的刘老人我叫她“嫲嫲”。 “嫲嫲”说我像我爷爷,常常笑眯眯的。她这是一句最宝贵的金玉良言啊。我一生没见过爷爷,那时没有像片,从她话里我总算知道原来我就如爷爷一般模样。身材矮小的是我孤身一人的姑奶奶。年轻时手扎棉花时扎坏了手指,成了“一把手”,人们背后叫她“抓手”。姑奶奶会掐痧、刮痧,那只“抓手”掐得人挺疼的,还边掐边问:“好些不?”我怕痛,明明没有好的感觉嘴里也只说好些了。姑奶奶说我小时说过一句经典语言—— “姑奶奶,我俩轻轻地走。”这事应该是发生在1958年,父亲到岳西砍树烧炭“大炼钢铁”回家。闻讯后,兄弟姐姐们都跑去迎接父亲。那时我才3岁,跟姑奶奶在后面“慢慢走”。“轻轻地走”是小孩子用词不当。姑奶奶讲这话时没有讽刺,只有几分戏谑,几分亲切,至今想来还觉温馨。“宝娘娘”,姓柳,芳名宝英。娘家是城里人,说话带街巴佬口音。她时60来岁,瓜子脸,柳叶眉,明眸皓齿,说话轻言细语,不紧不慢。宝娘娘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能人。她一生坎坷,独立支撑,吃过很多苦。她会绣花,会做衣服,会描图案,会剪鞋样,做枕头套。谁家女儿出嫁办嫁妆不懂事都问她。她还会熬红薯、麦芽糖,筑糖粑卖,夏天摘树上薜荔果(我们家叫“斋巴”)做“凉粉”卖。网上查“凉粉”学名叫“木莲豆腐”,一种早年乡下农村的夏季饮品,喝了会有一种清凉的感觉袭上全身,很舒爽。类似现在的冰棒、雪花膏的功用。她还会一点医术能推拿,我小时放牛从牛背上摔下来就是她推拿的。据说“宝娘娘”12岁没有父亲,曾被人卖过,先夫姓朱,生了个女儿。后夫是个地主,也生个女儿,解放后与两个女儿在石屋生活。宝娘娘聪明,虽没读书但认识不少字,阅历丰富,见识过人。土改时跟我父亲一起当过初级社副社长。所谓“早福、桂先、柳宝英”。父亲晚年80多岁时头脑有点迂腐,但对“宝娘娘”却记忆清晰。父亲从小没有母亲,独立支撑,吃过很多苦,他们有太多的相同经历和共同语言,现在想来,她是我父亲的红颜知己。 经常聚堆的也有路东边的欧屋人。一位巫婆,一位癌症患者。我不相信迷信,但农村有些事却是真的不可思议。我母亲90年去世的。一天晚上大嫂忽然乱说乱唱,神经错乱似的,用母亲的口气说话。接这位巫婆来烧香,磕头,祷告一番,居然好了!2009年,欧屋这位癌症患者逢人便说,她和我的一位堂嫂要死的。她说梦见一艘大洋船上全是外国人,要她和我的堂嫂去船上做事。她不愿去,但我堂嫂愿意去。她说“你去哇?外国佬把你做老婆!”这话她是当着我的堂嫂面说的。当时她们身体都很健康,一大堆人听后都哈哈大笑,玩笑而已。不可思议的是,那年我的那位堂嫂真的死了,她也患了癌症。花几万块钱做手术而今还活着。——更神奇的是,我堂嫂一生攒下几千块钱,她死的前几天告诉千里外打工的儿媳,说有钱放在大衣柜里。几天后她死了。她的儿媳妇真的在大衣柜里找到钱了。而且开始抬大衣柜抬不动,儿媳妇跟婆婆禀白以后轻轻地抬起来,真的找到钱了。这是她儿媳亲口告诉我的!世界上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屋里婶子们都不很老,七十来岁。聚在一堆也有无限新闻。这个说东西拿在手上却东寻西找;那位说炒菜忘记了放盐;哪一位说炒菜却偏偏放了两回盐!淡的淡了,咸的咸了,结果引来一阵开怀大笑。也有独家新闻,略带点黄色的“三级片”。一位老女人晚上洗澡忘记了关窗门。赤身裸体的坐在盆内旁若无人的洗澡,毫无顾忌的起来寻找衣服,外边现场直播,她却全不知晓。李敖有一句经典语言,“小便后忘了拉裤裢是中年人,小便前忘了拉裤裢那才是老年人。”其实也不见得是真新闻,农村女人少见多怪罢了。网上不是有女明星穿裙子却不穿裤衩——甚至美女主持全裸出镜吗?她们是为了提高知名度和收视率。老女人赤身裸体不关窗门没有功利性,那是返老还童,人生一种难得的忘我境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人说,80多岁的老男人把他70多岁的亲家母往房内拉。气得那位亲家母到处找人评理。还有人说,失去男性功能的瘫痪病人要他家帮忙的女人脱裤让他看看,让他摸摸。有没有这些事?天知道。反正聚堆的女人们笑得前仰后合。我不聚堆。我对新闻的真实性不持怀疑态度。拉手算什么?或许,他让亲家母去房内吃点什么也不足为奇。生物界异性相吸,肌肤之亲是动物的本能。瓜田李下,各避嫌疑。异性,100岁也是绯闻。把80多岁的老人往坏处想,那是对老人的亵渎!返老还童,值得笑么?早晨散步。前面一个老男人问地里老女人:“有瓜么?摘个我吃吃。”老男人风趣,开着略带点黄色的玩笑。老女人笑着骂他:“老不正经的‘爬头不起的’!”“我哪爬到你头跟去了?”老男人很机敏。这句打情骂俏的话非常有水平。我敬佩地向老男人望去。这个老风流才子像貌我实在不敢恭维。70多岁,头发比我还少,近乎“瘌痢”头,面像恐怕比我还难看。在他面前我忽然有一点自豪感,我丑八怪一个,而他恐怕是“丑九怪”。人不可貌相。像貌是父母给的,与已无关;而心态是自己的。难得一种好心态!心态永葆青春。打是亲骂是爱,40多年前他们是一个生产队的熟人,开玩笑习以为常。白驹过隙,岁月无情。如今男女之事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真“爬到女人头跟去了”恐怕也像瘫子一样看看,摸摸而已。然而,他“雄”心还在,活动活动心思,重振当年雄风,做一回“嘴上男人”,“笑一笑,少一少;愁一愁,白了头。”未免不是焕发青春的灵丹妙药。阿q万岁!(2011.8.10)(2484)(3)(待续)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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