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主编”——回家(172)
当“主编”——回家(172)秋天来了,天气凉了。树叶没落,大雁也没有南飞。早饭后,我在院子里扯草。忽然看见柿子树下一个葫芦似的东西,仔细一看,哗哗,全部是蜜蜂!哪里来的小生灵?成群结队在这里干什么?一层又一层,蠢蠢欲动。欣赏了一会,我继续扯草。野草,生命力特别旺盛的野草。野草扯不尽,下雨它又生。前不久扯的,转眼就又遍地发芽。其实我并不怎么讨厌野草。小时候放牛挺喜欢野草的,看着牛的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吃着细嫩野草,心花怒放,希望野草一天一个样。现在院子里野草层出不穷地生长在菜园子上,又有一点无可奈何。最近在一本书上看到野草原来是土壤的功臣。正是因为野草扎根土壤才松散;如果没有野草,土壤就会板结,就会成为五谷不生的沙漠,盐碱地。寸草不生才是土壤的悲哀。想到这,对野草又不怨恨,但是说不上喜爱。它与青菜又是一对矛盾体。既生瑜何生亮?趁着凉快,屋里的老人们都割柴了。早晨散步,看见路两边深深的茅草前几天就有老人开始割了。第二天加了一个,第三天加又了两个。比赛似的,呼呼啦啦一会没有了。其实她们并不是为了烧柴。老人一个人在家,烧不了多少柴。但是看见别人割柴,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去,几十年形成的习惯啊,积习难改。今年电改,电线杆8米高,庞然大物地高高竖起,有三层楼房那么高。电改。伐树时的树枝老人们好像得到宝贝似的,差不多是抢。没有抢到的忿忿不平,甚至有人到她们堆里拿。 电线杆子一次比一次高。刚刚开始的电线杆是扁形的,瘦瘦的,仅仅几米高,而且老百姓自己出钱,各家各户收。第二次电改电线杆圆圆的,两层楼房那么高,也是老百姓自己出钱。电压表开始各家各户的装在自己家里,后来集中到临近几家装在一起,不几年又换表。折腾来,折腾去,还是收老百姓的钱。现在国家出钱,老百姓受益。共产党是越来越好了,而且乡村一级再也不敢乱收费了。不仅仅是电,计划生育也不乱罚款。听屋里人说,有村干部到近几年生小孩的人家访问,问他家小孩上户口罚款多少钱。老人实话实说,差不多两万。村干部们自己说不要这么多。到底怎么回事,可能老百姓说的是事实,村干部们说的也是事实,上面真的没有收那么多。个别村干部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现在干部们不敢到老百姓家乱收费了。正本清源。党和政府越来越英明!学校旁边佐坝村的新农村建设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他们围着那口水塘做文章。水塘四周全部浇了水泥路,后边贴了地板砖。篮球场、健身器也已经安装完毕。每天下午,我站在窗户旁边就能清清楚楚看到这些。可惜,我就要离开学校了,不然,这里早早晚晚一定热闹非凡。妻说我不务正业。这话说得不错——因为现在我本来就没有正业呀。失业老年,无所事事,怪我吗?这一段时间在突击编《佐坝关工》,而且是“主编”。这是全国最不入流的刊物,我也是最不入流的“主编”。但是我不在乎,算是“待业”吧。聊以打发我大把大把的是时间。打电话让我做主编的是乡关工委常务副主任殷书记。也是一个失业老年,71岁的退休干部。在家无所事事,把一个乡关工委副主任做得认真负责,得到县关工委表扬,说要组织各个乡镇来佐坝看一看。看什么?佐坝乡关工委的特色是“五德宣讲”和《佐坝关工》刊物。失业老年向乡党委书记汇报,年轻有为的党委书记非常支持,说“要干就干好!《佐坝关工》要图文并茂,高质量!”于是乎,他们提到我,电话通知我去开会。 我不外乎什么主编不主编,不就是写写文章,看看文章吗?没有报酬就没有报酬吧,共产党已经给了我“四斗米”,而且不需要折腰。我比陶渊明幸运。我专门写了我们学校一个学生,题目叫《点石成金》。这位从县城转来的学生,这个又懒又好动的公子哥儿们,今年中考居然考了726分!我还到得胜村访问老革命吴柏南,一个93岁的离休干部,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准备抗美援朝。没有子女,非常关心教育,热心帮助贫困儿童。我们是14日去得胜村的,乡政协姜年娟主任专程同往。但是,我们去时老人已经垂垂老矣,坐着,不能说话。啊!曾经南征北战的战士,如今竟然这样,生命无情啊!昨天,我的学生打电话来说老人已经死了,问我还写不写。怎么不写?盖棺论定,更加要写!老人不能说,活着的人不能说吗?其实,去年县政协编《宿松印记》我就想写这个老人,他是一个时代的见证,肚子里装着多少故事啊。遗憾!得胜村学校校长是我的学生。叫他准备文字材料,学生笑笑,说还没有写好。乡关工委副主任殷书记开玩笑说“好好熊他!”那能呢?学生快50了,做我学生是30多年前的事,如今见面叫一声先生是客气,是尊重。叫老石完全也可以呀。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如今他们正当年,我们靠边站了。电视里胡锦涛还在张高丽后面呢!老师算老几?30年前父牵子,30年后子牵父。风水轮流转,历史就是这样。30年前儿子穿我的衣服,30年后儿子笑着说“爸爸,这衣服好好的,您要吗?”——儿子不好意思要我穿他的旧衣服,其实衣服并不旧。所谓人的衣服马的鞍,退休老头去那里显摆?过于显摆就是老不正经。何况,我未老先衰,两鬓苍苍,满脸奏纹折的,穿什么衣服也是尖嘴猴腮。“老石,你现在几多工资?”乡关工委副主任殷书记问我。“四千多。”“哗哗,吓死人。比我多一千多!我正科级呢。”“我是副处级的工资呢。”我一点也不谦虚。退休了,即使以前是官现在也不是了,没有权了。手中无米,呼鸡不灵。“老石,一会到车学校你走几脚吧?”乡关工委副主任殷书记征求我的意见。听着不舒服。想起家里一句老话:“搭船背纤,步行回家。”我说:“您知道为什么刘校长、洪校长不参加关工委活动吗?你们瞧不起教师。他们觉得缺乏应该有的人格尊严,缺少应该有的尊重。呼来呼去。我搭顺风车都不行?”我忍不住。我不是二等公民,我是乡政府请来的!就算是没有工资的打工仔,应该得到起码的尊重!老百姓家里死了人去帮忙,每天至少一包香烟,三餐饭,还有几句客气话。凭什么我搭顺风车还要中途下车再走1公里?我不是义愤填膺。我还没有那份粗野。但是我绝对不是唯唯诺诺俯首帖耳的忠厚良民。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2015.8.22)2018/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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