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风故事征文】好汉不值一粒米
【我的家风故事征文】好汉不值一粒米石普水 父亲说,好汉不值一粒米。教书先生衣服上一粒米饭掉在厕所地上也捡起来吃。小时候对父亲的这句话,有所质疑,甚至恶心。米饭掉在厕所的地上能捡起来吃么?而且还是教书先生!现在细细一想,人饿极了什么不能吃?吃是动物生存的本能。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晚上有人到地里偷下种的红薯吃,上面有屎,有人没有完全擦干净就迫不及待地吃,下谷种时几个人合伙偷谷种吃。这都不可思议,但是确有其事,有名有姓,不是编故事。我的父亲是穷苦人出身,两岁时祖母就去世了。冬天跟着爷爷上船帮人打渔,同伙中有人说三岁的父亲吃了他们的饭。没办法爷爷只得狠心把父亲一个人丢在家里,父亲哭着抱住爷爷的腿不放,一直拖了十几步路。这种刻骨铭心的经历,让父亲从小就知道粮食的价值——好汉不值一粒米。这是父亲人生的哲学总结。后来,每年稻谷上场堆谷时,父亲往谷堆上洒水,让稻谷变色,使稻米膨胀,能多煮一点饭。父亲一生不吃粥,他说粥在肚子里几泡尿就完了,不划算。我们家一年到头煮饭时锅四周贴红薯饼、锅底下是红薯丝,吃饭时第一碗都是杂粮,第二碗才是白饭。早晨红薯干煮粥,晚上吃中午的剩饭。父亲说,晚上小孩吃多了长“伤疤迹”——所谓“伤疤迹”是营养不良或消化不良的印记,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印记,而绝对不是吃多了。那年月有让小孩“吃”多吗?农闲的晚上,饭不多,我怯生生地走到灶下,父亲一句“压床脚不是?”让我很不情愿地退回来。而母亲,碗里通常只盛一点饭,坐在灶下柴栏里煞有介事地把空碗扒得巴巴响,小声对我说,“盛一点,不听他的!”我们是一个大家庭,兄弟姐妹六个,还有一个没有血缘的奶奶。一大锅饭,三下五去二,一下子就完了。那时候所有人的饭量都很大,吃饭时都饥肠辘辘。父亲说,饿死不做贼,冤死莫告官。人只有流黄汗烂裤腰才身体健康,好吃懒做的人常常生病;只要病死人没有累死人。为了填饱肚子,收割时,我们很小就去田捡谷,一小把一小把地拿回家;挖红薯时到地掏红薯,一个很小的红薯,哪怕只有一根指头那么大,一个挖断了的红薯,我们还是大宝贝似的拿回家,那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啊!记得我大约10岁左右,跟母亲一块到河里摘菱角。在不很深的水里,娘俩摘了一小担菱角。母亲不会换肩,只一个肩膀挑,我倒是能换肩,但是挑了几十步路就不行了。就这样娘俩磨磨蹭蹭挑回家。母亲是河边长大的,晚上能够不点灯剁菱米,这是生活教会她的技能。菱米粥,菱米饭,菱米炒辣椒。我们吃得香馥馥的。父亲70岁时还下地劳动。他在两个地岸上一下一下挖出来的荒地里,种红薯、花生,收获居然不错。侄子说,我越来越像爷爷。真的,我外貌有几分像父亲,性格的急躁也像父亲。老了,越来越思念父亲。父亲比我有作为。老人家赤手空拳,打下一片江山,少年时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到中年做了五间当时人人羡慕的大瓦房,非常的不容易。父亲说,长家一日针挑土,败家一日水推沙,他一泡尿都憋回家来当肥料。父亲从土改开始做农村基层干部,他不识字,所以只能是一个农民,但是,他非常重视我们读书。我大哥是中师毕业,在我们家乡是第一个吃皇粮的,我二哥读了中学因为文革回家学手艺,文革开始我辍学回家,五年后父亲又让我读书;我的姐姐妹妹都读了小学、初中。一个农民,能够让那么多的儿女们都读书,他一生忙碌无怨无悔,这是一种超凡脱俗的见识,难能可贵的境界!这让我非常敬佩我的父亲。父亲的言传身教深深地影响着我。我吃饭碗里也从来不留一粒饭。退休了,尽管有工资,但我还是在院子里种菜,萝卜、白菜、辣椒、茄子、西红柿,还在地里插红薯,种芝麻,种花生。我喜欢劳动,自食其力,一年四季收获着绿色食品。甚至,我还割柴,捆成一个一个小把儿,堆了满满的一楼。妻说,农村农民都不割柴,你去割柴?不丑么?我不认为丑。自食其力,勤俭持家,这是中国人民的美德。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父亲不能出口成章这样教育我们,但是他用行动阐释着这种流传千百年的优秀传统家风。父、母去世都二、三十年了,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了。而父亲吃饭碗里从来不剩一粒饭米,母亲晚上坐在灶下柴栏里把空碗扒得巴巴响,这些记忆却越来越深刻,想到这些,我的鼻子发酸……2018/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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