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佘咀古镇
寻访佘咀古镇石普水在道士嘴里佐坝叫“恭化下乡吴城里”,咬文嚼字的读书人则叫“下五庄”。佐坝因水而生,五庄中三庄靠水。东面是龙湖叫龙湖庄,南面排湖住着孟姓人叫孟家庄,西面的感湖是佘家镇叫佘家庄。道光《宿松县志》介绍“余家庄:有二保。县南三十六里至界。东孟庄,南归林,介泊鱤湖,西黄梅县、北洪庄、约广六里,袤五里,有佘家觜镇。”佘家“觜”佐坝人写作“咀”,念jī。这里人说话方言口音很重,连我们佐坝本地人听来都感觉与众不同,称之为“佘巴佬腔”。佐坝人文历史不很厚重,留存于世的文物古迹不多。道光《宿松县志》涉及佐坝古市镇有三处。其一“赤岭市”久废,其二“柳家觜”今废。这两处座落在龙湖岸边的古市镇早在两百年前就成为弃市。只有感湖旁边的“余家觜”镇直到到解放初期还繁荣热闹。退休干部洪祖明小时候常来这里走亲戚。他说佘咀那时从南到北全部都铺着厚厚的大块麻石条,临街两边店铺前边是粗粗的松木檐柱,路上人上人下络绎不绝。《佐坝乡志》介绍佘咀是热闹的水码头。镇上居民除了商人、手工业者其余都是渔民。渔民大多是夫妻儿女“风雨同舟”,使用的是载重量不超过一吨的小舢舤船,从事拖钩、挂钩、丝网、麻网、跳网渔业。当时人这样形容佘咀“站在东山,望佘鱼山。”余咀又是繁荣的集镇。店铺规模大,货物齐全,做网、吊线、布篷染料用的“槲皮”,这在其他地方闻能未闻。镇上还有药店、饭店、茶馆,孩子读书的私塾。佘咀感湖边还堆积着光滑异常的鹅卵石,小巧玲珑,异常可爱,这是感湖的产物,是远近闻名的特产。佘咀附近有一座规模宏大的李公庙。千百年来佘咀一带从事渔业的渔民以自然湖为单位组织帮会,推选一名帮头。每年秋冬都在庙里召开帮会议事,总帮主是佘咀人,叫“打帮”,处理帮内渔业纠纷,不服处理的当事双方在庙内神前斩鸡头赌咒结案。佘咀还是常年固定的古渡。有专业船队,每天定时开船,往返各一班,开往本县复兴、汇口、洲头,江西九江、彭泽、湖口、湖北黄梅下新,江苏扬州,早年赴南京、北京赶考的举子也是从这里往返的。佘咀大名鼎鼎。道光、民国县志都说“在县西南四十里,滨湖接黄梅界”。怀着对历史古镇的无限向往与浓厚兴趣,我在细雨蒙蒙的冬日里来到佘咀。土生土长的汪台柱是佘咀人,他说佘咀底下的感湖是一个大深港。早晚停泊着百十艘大小船只。站在镇上望湖里只三搭杆的桅杆才能见杆梢。每天宿松的大米、山货、水货从这里发到九江,再从九江等地运来食盐,日用百货销往全县各地。这里是一个中转站,各地客商云集。这里每天天不亮就有黄梅宿松人搭船过渡,晚上是熙熙攘攘的归客。镇上居民有六百多,大都姓汪,从前有一进三重的大祖堂。现在的佘咀叫佘咀村民小组,属于环湖村。昔日的石板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水泥路。杉木檐柱的店铺没有了,两边都是普通的楼房。千百年的古渡消失了。“走佘咀上街”的是客车或自驾车。近几年禁湖,渔民上岸,这里再没有“佘咀渔山”。各领风骚数百年。今天的佘咀也像赤岭、柳咀一样成为“弃市”了。佘咀近头就是感湖。《寰宇记》说“感湖湖水广阔”。冬天的感湖湖水浑浊,浊浪冲撞着岸边,水鸟呼叫着在湖面上盘旋,望去很小。放眼望远感湖烟波浩渺,茫无涯际,一直延伸到天涯。我茫然,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只知道感湖东边是得胜山的排湖,再前边是复兴地区,南边是黄梅的严家闸、段窑,西边是大园湖、小园湖。今天人们都把感湖与龙湖,统称为龙感湖,其实它们原本不是一家。龙湖发源于二郎河,它端庄文静,静静流淌;感湖接融安徽、湖北、江西三省水为一体,它豪放粗野、浊浪滔天。龙湖、感湖中间还要一条排湖。清朝道光《宿松县志》、民国《宿松县志》都分别对这三条湖有明确记载。三条湖位置不同。龙湖在东,排湖在南,感湖在西。三条湖距县城远近不同。龙湖距县二十五里,排湖四十里,感湖六十里。三条湖名称不同。龙湖《朱志》作“龙南莲箬湖”,排湖《朱志》作“牌湖”,感湖写作“泊鳡湖”。“龙感湖”是“文革”这一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宿松县委革委会主要领导人是外地人,不熟悉宿松地理情况,因为当时有一个龙感湖农场很出名,而误认为这一水域就是龙感湖,标注在全国地图上。不久,龙感湖在国家地图上已经注册,有合法地位。龙湖感湖稀里糊涂成了夫妻。百度搜集没有宿松龙湖,龙感湖也成了湖北的。宿松赔了夫人又折兵。感湖与余咀镇同时消失。然而佘咀人依然把感湖叫感湖,千百年来老祖宗就是这么叫的。道光《宿松县志》记载白纸黑字——“鳡湖,即泊鳡湖,旧分为二。距县六十里。通黄梅,摄湖口,入九江。《寰宇记》:湖在县西南八十里,湖水广阔,尝有鳡鱼,甚大。《一统志》、《潜确类书》、《通志》、《府志》、《朱志》。”感湖的鳡鱼上世纪曾摆上国宴招待国外贵宾。感湖是宿、黄两县共有。佘咀村旁的湖边有一黄土坡,叫“鸡公山”,这是历史上的安徽与湖北的“界碑”。冬天季节退水时能看到湖底的硬土,它一直延伸到“烂子沟”洲地“王墩”,渔民们称之为“感湖坝”。王墩也叫“王家闸”,老一辈渔民说“王家闸蚊子大似鸭,打它三桨桩,它眼睛还眨三眨。”陆地的界碑也是鸡公山。历史上两地居民为捕鱼为种地经常发生纠纷,甚至械斗。余咀的东观山也久负盛名。东观山海拔不过52米,确切地说是感湖边一道岭。它以感湖一坡突起,在湖里向上望去如龙头高昂,一直绵延数千里。老一辈人说,明朝初年牛头山西边有个村庄,庄西有神仙洞,东有庆元源寺,商客游人多汇于此。村内有商店,成为当时皖鄂地区水陆交通要衢,住户也逐年增多。明朝政府在这里设立关卡,征收商税。因为关卡位于东观山上,以此把“东观”改为“东关”。后来老百姓把这一带包括鸡公山,牛头山、草架山、钟山、观山、金盘托鲤山统统都叫“东观山”。天还下着雨,蒙蒙细雨遮没了车玻璃。看不见余咀了,几百年的繁华也成为历史的烟尘。走余咀上街,路程不过六十里。这话听了六十多年,今天终于走了一回。它包含的意思恐怕不仅仅只有走弯路走远路这一层意思吧。{:5_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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