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宿松过大年”征文作品选登丨高天旺:一年又一年
炮声隆隆,焰火耀空,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爆炸后留下的浓浓的硝烟的气味,飘扬着电视里播放的中国人过年时特有的渲染热闹气氛的音乐、小品和主持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又是一个新年,甲辰龙年到了。几十个过年时节,我从未离开过这座小县城,从乡村到县城又回到了乡村,从少年到青年到白发鬓鬓。童年时期,物质极度匮乏,生活十分艰难,但贫穷阻止不了过年带给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的快乐:平时没有吃过的好吃的,没有体验过的好玩的,或多或少一两件过年才能拥有的新衣服……幸福有如打开门后的春风,一下子扑进我的怀抱,把我抱个满怀。我还没得及慢慢体味幸福的味道,耳边传来了鞭炮和锣鼓的声音,不晓得是哪个村子里组织的宣传队来表演节目了,队伍中间有一条龙(用黄布或稻草制作成的),由十几个人举着……最记得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我们村庄玩狮子的情景。那只大狮子,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睛,张着血盆大口,去咬驯狮人手中的彩球。小伙子真灵活,跳转腾挪,左引右逗,狮子被他耍得团团乱转,招来观众一阵阵热烈的喝彩。我很害怕狮子的大口,一张开绝对能吞下一个小孩,只得远远地找一个空旷的地方,侧着身子随时准备逃离,小心翼翼地望着那个大胆的小伙子挑逗凶恶的狮子。当看到那头狮子在地上打一个滚,然后从狮身下走出两个人来,地上只剩下一个狮头和狮身长毛的皮囊的时候,害怕就变成大大的惊讶了。为了弄清楚狮子的奥秘,我追着宣传队走了好几个村庄。想起家里没有吃完的爆米花,我懊悔自己的疏忽,急急忙忙往回赶,如果袋子里的爆米花被几个妹妹吃光就没我的份了。庄稼人只有过年时节才得几天清闲,三五十个或一个村子里的兄弟叔伯男女老少,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孩子们穿插其中,玩自己的游戏,听大人讲新闻、家长里短。小鸡在脚边悠闲地散步、找食吃,小狗趴在地上眯逢着眼睛似睡非睡,抑或在倾听人们的欢乐。王奶奶从家里拿出一碟黑瓜子,说是自己孤身一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放在人群中央,大家边吃边聊,好不快乐。改革的春风吹暖了每个人的心田,吹鼓了人们的荷包,也把我从偏僻的乡村吹进了县城里一座毫不起眼的空中楼阁里。像鸟一样住在楼上的新年没有鞭炮的噼里啪啦焰火耀空,没有哪一片夜空是因为我而明亮。儿子望着远方的焰火绚烂,欢呼雀跃。东边的烟花像一个彩球光彩夺目,西边的焰火此起彼伏,光亮的色彩令人目不暇接。这是住在老家的砖瓦房里看不到的。高度不同眼界不一样,感受当然不同。我被儿子的惊叹声感染了,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抓拍起来,记录下新年独有的精彩瞬间。阁楼上的新年没有鸡鸣犬吠,也没有市井喧嚣,我来到公园里找寻新年的味道:大红的灯笼,热闹的对联,嘈杂的人声……年味正浓,但没有僻静的乡村带给我的亲切感。熟悉的街景,花枝招展的人,惊险刺激异彩纷呈的游乐设施,都与我无关。乡下,那一块稻田是五叔的,那一块麦地是四爷的,那一棵古树有两百多年,那一幢最破旧的房子里有王奶奶和六爷最凄美的爱情故事……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的根在那一片乡土,我的血液在那里静静地流,我的心无论怎样也跳不出那个窠臼。又到过年,我回来了,回到父母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的村庄,一是陪老人过团圆年,二是想找寻儿时过年的快乐。父母十分高兴,还像我小的时候一样,准备过年的物品:杀鸡杀鸭,剁肉买鱼,打豆腐……还有很多儿时不曾拥有的东西。现在人们家庭富裕了,家家户户为过年而准备的都很丰盛。正月初一,我到年岁较大的伯叔家去拜年。老人都很热情,摆出好多好吃的盛情招待,说着一些我小时候的故事,高兴之处忍不住放声大笑,说着现在各自家庭里的近况,画面融洽温馨,其乐融融。到过三伯和五叔家后,我将不知何往,上一辈的人本就不多,要么已经作古,要么跟着晚辈迁移到城里去了,只剩下关门闭户空空的老屋。年轻的辈分较低的本家侄孙辈平时鲜有交往,更谈不上交情,冒失去拜年恐会彼此尴尬,只得怏怏地回家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的重播。过去扎堆聊天的场面不见了,村庄里也没有什么文娱活动,只听见电视里播放的音乐的声音,偶尔一两声打牌的吆喝。我想把父母接到城里过年,说是城里过年热闹。但两个老人一致反对,几十年清静惯了,老了不愿去赶那个闹热。乡下多好,空气清新,也不堵车,出行方便,想出去转转,找上屋叔伯婶婶谈谈心聊聊天,很容易。城里连说个知心话的人都难找,不把人憋坏才怪。我只好作罢,不管过时过节只要有空就往乡下跑,好在老家离城近,一周三四次都没有问题。生活富足了,年味却慢慢淡了,但陪伴带给我的快乐并未衰减,愿两位老人健康长寿。(长铺镇中心小学高天旺)本期编辑:黎泽斌来源:宿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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