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话痴

小孩

《聊斋志异》这部书记载了很多"痴人"的故事。
有书痴者郎玉柱。书里写他是"年二十余，不求婚朽，冀卷中丽人自至。"蒲松龄成全了他，在《汉书》第八卷，让他遇到了仙女颜如玉。好菊者马子才，"闻有佳种必购之，千里不惮。" 《鸽异》里的张公子爱鸽，痴迷到了"按其养之也，如保婴儿：冷则疗以粉草，热则投以盐颗"的程度，也难怪感动了鸽仙人，化一白衣少年叩扉相见。
这种"痴"是一种非常浪漫的状态，一种超脱世俗的情怀。
细读之，作者对这些痴人的溢美之情总会从故事的字里行间流露出来，所以聊斋先生总会给予他们足够的运气，去赴一场朝思暮想的邂逅。
我想，这位三家村的教书先生大概也是一个千古痴人吧！不然也不会在冷淡如僧、萧条似钵的清贫生活中，为世间各色痴人做传，也不会评道"情之至者，鬼神可通。花以鬼从，而人以魂寄""青山白云人，遂以醉死，世尽惜之，而未必不自以为快也。"
痴人为了这份爱恋，凝思成病，但凡大自然一切都是她的化身，雨露是她，牡丹也是她，如会良友，如见丽人。醉死、魂寄都不惜，于是乎，便在这种情怀里开出一株真诚和美好，藏花枕底，直待花枯。
这种痴人形象在中国文学史就存在了，是有传承的。从《史记》一路走来，《世说新语》、唐传奇，到明清小品文，我们就会发现聊斋那些故事不是横空出世。作者用另一种叙述方式在为他那个时代的人做传，其中自有讽刺，自有赞誉。
在"痴人"生存的悠远年代，有人为了传播自己的道统理念坐着马车，风尘仆仆奔赴在这块土地上；有人纵酒放歌，以天地为栋宇；有人冒着严寒在湖心亭围炉看雪；还有人在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为闺中女子们写着一部大书。
我们怀念那些年代，真正浪漫的年代。
读到最后，越是察觉《聊斋志异》是一部寂寞的书。我们很少遇到类似于故事里的那些真性情的痴人，难怪作者会感慨："恐千载下无复有笃信古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