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4、做有嘴无心的人 石普水 佐坝街上新设了一家灵堂，亡人前天死的，今天起解。 谁也没想到他会死。他才63岁，乐观开朗，无病无灾，身体健康。发病那天早晨生还龙活虎卖肉，中午儿子买了一只鸡，他吃鸡肉喝了一瓶啤酒搭车去县城买菜。车上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突然一声不响地倒在菜市场，吓坏了菜贩子。有认识的人打电话给他侄女婿，救护车送到县医院，医生说“脑溢血”，一直昏迷不醒。第二天还是昏迷不醒，医生说没救了，插氧气送回家。 死者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这几天人们见面都讲到他。平日里他早晨卖肉，上、下午打牌。平日里最会煮饭炒菜，一日三餐饭是他的工作。下午常带着小孙子到学校玩，也常丢几个篮球。 生与死是如此短促，一分钟前他是个健康的人，一分钟后他是阎王爷面前的鬼。生与死竟是如此不可思议！生命是如此脆弱，毫无症兆，说死就死！人类比虫蚁还脆弱，虫蚁有四只脚，还挣扎一下，人甚至没有来得及挣扎！ 晚上喇叭传来悠扬的黄梅戏。家中老人们都说是桐湾那位“阎王不要的”放音乐。 那位“阎王不要的”70多岁，几年前帮人在河里养鸭，突发脑溢血，中风，昏迷不醒。吓得养鸭户给他一万多块钱回家。人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等时辰日子罢了。儿子也没很认真给他治病，大小便在床上拉洒。谁知他居然慢慢好了，爬起来了，能吃肉喝酒了，能拉二胡唱戏了。他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民。但有一特长，爱唱黄梅戏，二胡拉得宛转悠扬，得心应手。儿子生了不少，都没读书，自己找媳妇成家。他把妻子赶走，到黄梅戏剧团拉二胡。虽然没有妻子，但他不缺女人睡觉，从年轻起吃喝嫖赌，跟女人乱混。他一生也没很认真做什么农活，有两个爱好，玩女人与拉二胡。他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不合格的丈夫。但他健康长寿。他快乐，无忧无虑。哪怕家里只要有一碗米，他也一餐全吃掉。不考虑下餐，不考虑妻子，不考虑儿子，快乐逍遥，无忧无虑，“阎王不管，地狱不收”。 阴错阳差，一年后才40多岁赔他一万块钱的养鸭户却死了。 屋里流传着一句笑话。两个叔叔正月到妹妹家作客，妹夫留他们住一晚。两个叔叔说家里猪呀牛呀这事那事不能住，妹夫用黄梅佬口音说“你一死了呢？”正月里说“死”自然不吉利，但却是一句大实话，——你如果死了孩子们不会做吗？农村有一句俗话“儿孙自有儿孙福，莫给儿孙做马牛！” 西方这点比中国人做得好，孩子满18岁便独立。 我大哥没到60岁便死了。比他大一岁的同学却健在。 大哥想得太多。他的同学想得开，——“父亲做地主，儿子还做地主么？” 这是他同学的名言。他打牌，“赢了钱买肉买鱼，输了落个玩。” 他爱喝酒，一天三餐必不可少，他身体健康。“一天三次兴奋，饭前想起啊，就要喝酒！”——有同事形容他的快乐心理！他精神愉快，只想喝酒。 大哥省吃俭用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都考虑周全，他同学只想一天三餐有酒喝；大哥把儿子读大学，买学校，他同学的儿女都只读完初中便出去打工；大哥做了两次房子，他一直住民房；大哥评高级职称、全国优秀教师、校长，他同学只是一级职称、普通教师；大哥死了十年，他同学却健在每天打牌。 人啊，太聪明不好。聪明反被聪明误。《红楼梦》里林黛玉、凤姐都是绝顶聪明，争强好胜，但都短命。“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这话经典。 倒是刘老老之类的有嘴无心的人讨人喜欢，乐悠悠，笑哈哈，活得自在。苏轼有一首《洗儿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世间事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天要下雨，天要刮风，天上有太阳。”下雨是天的事，人再有本事也无可奈何；南海争端怎么解决是国家的事，小百姓说说而已；生命的长短是阎王爷的事，“算命的不知何日死，地仙不知哪里埋”。“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做一个做有嘴无心的人吧。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不斤斤计较，不小肚鸡肠。珍爱生命，淡泊金钱名利。人是万物之灵，活下来最重要。与生命相比，其他都一钱不值。心宽出少年。难得一副好心态。笑一笑，少一少，愁一愁，白了头。不要想得太多，太远，复杂社会简单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邓小平不只是有思想，更有度量。他在中国政坛三起三落，历经磨难，家庭成员也屡遭不幸，但他在逆境中从不怨天尤人，始终保持乐观的心态。 “我一向乐观，天塌下来，我也不怕，因为有高个子顶着。” 1984年10月11日，在原联邦德国总理科尔请教小平同志“长寿秘诀”时，他给予了如此答复。 沽名钓誉有什么用？那些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忠臣烈士有没有第二种活法？可不可以不死？苏武选择牧羊，是一种明智的选择，不妨先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司马迁接受宫刑之辱，留下一部《史记》。女人在刀下是保性命还是保贞操？有人质疑，“宁死不屈”是否值得肯定？ 一段经典禅语，流芳千古！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2011.8.20）（1988）（3）2017/9/27
| 
雷达卡
提升卡
置顶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版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