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人生几何

宿松龙湖

71、人生几何

——回家（126）

石普水

早晨听到一个电话，“佐坝中学副校长意外坠楼身亡”。一天怪怪的，有点魂不守舍。

晴天霹雳啊！一片天地倒塌了！我与妻几乎同时感叹。副校长还“为人子”，上有两个高堂老父老母，同时还要岳父岳母，四个白发老人啊！听到噩耗该是怎样万箭穿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多么惨不忍睹的场面！

上网，果然看见“佐坝初中副校长合肥意外坠楼身亡，天堂路上一路走好。”我打电话问他隔壁同事，得到了证实，“在合肥看病，住在外甥女家，从8楼坠楼身亡……”同事说话很快，我没很听清楚。

副校长属羊的，1967年生人。有一年学校喝酒，我们一桌五个属羊的，他是小羊。老羊1943年生，曾经担任学校教导主任、总务主任，退休后患肺癌，2011年6月12日火化，我写了一篇《又到火葬场》。人固有一死，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是，副校长死得不是时候。

他的不幸可能源于七年前他儿子的车祸，我的《血的记忆》有段叙述。

二ｏｏ七年五月十五月，黑色星期五。

吃过晚饭，我正在看电视，手机响了：“石校长吗？不得了！周出车祸了！”“在哪里？伤得怎么样？”“在王岭。很严重！”手机里洪校长的声音有些异样。周是我校初二学生，也是我校主任的儿子。我迅即喊了在校的三位老师，骑上摩托飞一般地往出事地点赶。我用手机联系住在王岭的老师，得到消息：周巳送往县医院。我们坐上一部面的，原来车都堵在出事路上。我通知住在县城的各主任和老师赶快去县医院，并报告中心学校尹校长、乡派出所、乡政府、县教育局。手机响了，得到消息：“周死了！

睛天霹雳！我的心一阵颤栗，头皮发麻。又一家天塌了！

那一年我是学校支部书记，校长培训去了，亲历了那段往事。

孟校长的“心病”就从那时候开始。

他瘫在在急诊室前的地上，这位四十不到的身强力壮的汉子此刻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没有往日的潇洒，颓然地坐在地上跟讨饭的“黑傻子”似的，两眼无神，声音低哑，没有往日的声若洪钟伶牙利齿。只说“该死！”、“怪事！”我上前拉着他的手，说“你要强打精神！天有不测风云，周不幸，我们也都很难过。你家上有四老，下有女儿晶，你妻子是个女人更难过，现在你家天塌下来了，还要你顶着！”

一家人精神支柱啊，此刻崩然倒塌！斯人已去，此恨绵绵……

孟校长少年时时聪明好学，刻苦用功，高中毕业考上池州师范专科学校历史专业。从农门跳进龙门，那是一颗明星，也算光宗耀祖！1989年毕业分配到佐坝初中，一个不可多得的多面手，一个活泼的年轻教师。他学的是历史专业，到学校改行教政治，后来又改行教英语。先后担任过班主任、教研组长、总务副主任、总务主任、工会主席、前年担任学校副校长。去年顺利通过中学高级教师评聘，今年暑假刚刚在芜湖参加校长培训。他的人生看起来似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似乎一帆风顺。

印象中孟校长身体一直很好，爱好打篮球、台球。但是，今年他开始说发头昏，到安医检查确定是“高血压”，找老乡陈教授开药了，效果还是不很好。因为我也是高血压，我建议他定时吃药，适当活动，最好散步，可以吃中药，注意生活方式……

孟校长为人很客气，尊老爱幼，我其实没有直接教过他的书，但是他还是叫我“先生”，因为我二姐跟他家对面，他也叫我“舅舅”。他有事跟我商量。几年前，他头痛，在县医院打针，“好了”，但是过几天又发作，因为我多几岁年纪，他问我，我建议他到合肥找专家。回来说，“专家就是专家，几块钱的药，真的好了！”

前天下午接到他的电话，叫我把一个原来同事的电话发给他，同事儿子在安徽中医学院工作，我及时给他发过去了。昨天下午，6：16、6：17，分别收到他三个短信，只有最后一个短信里有“59”两字。我看不懂，以为是小孩子玩手机。或者，那时他的心智已经糊涂了……（网上有网友说“59”就是网络语言“吾走”，“我要走了”这是他在最后的挣扎时写的。这时要是有个人聊天，或许会挽回悲剧。）啊啊，我当时手机不在身边，后来才看到的，但是，怎么敢往那里想啊！都是事后诸葛亮，何况我向来反应迟钝，惭愧……

孟校长是一个好老师，好校长。尽管身体不很好，但是他依然担任毕业班英语教学，今年中考学校进入全县前十名，他功不可没。他个人生活朴素，省吃俭用。他告诉我，到合肥看病，晚上住在澡堂里，10块钱，还凉快舒服！他大手大脚不得啊，妻子下岗在家，头上还有四个老人，一家就他一个人拿工资！

不写了，身子酸酸的，心里也酸酸的。从楼梯下去，第一个就是他的房间，他的窗户半开着，仿佛斯人犹在，谁能想到他已经上了天堂？

昨天洗衣服，一只大蚂蚁爬到我的腿上，我随手把它放到水盆里。蚂蚁挣扎了几下沉了下去，原来它不会游泳啊！我把它捞起来，这也是一条生命啊。

生命诚可贵！

古人有诗：“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孟校长天堂一路走好！

家人节哀！

（2014.8.15）（2017/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