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医生(14) 我是带着两项任务到上海的。 在县城儿子家动身时,儿子不止一次要我带他母亲到上海到处转转,好好玩玩。刚到上海第一天晚上,儿子又发来短信: “爸妈,这次到上海,一是看病,一是散心。不要急,不要担心用钱,去一趟上海不容易。妈妈第一次到上海,你带她到外滩和东方明珠去转一下。我和她说了,她其实想去,但舍不得钱。” 第二天媳妇也打电话来,要我们到上海到处转转,玩玩,说她们出钱。好象我舍不得钱似的。其实,我是怀揣着七千多元现金来上海的。我也知道去一趟上海不容易。妻第一次到上海,看病之余,到处转转,玩玩。 但这次到上海是来看病的。 第一次到仁济医院,专家星期三看病但查血结果却星期五才有,没有查血结果专家凭什么看病?好不容易联系到专家却看不到病,岂不白跑一趟? 我们心头始终留下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也是病人,是血压、血糖双高的病人。其实我也想到上海看看自己的病。28号第一次看医生让我知难而退,在上海不要说看专家,看普通医生都难。 与其上海看普通医生,不如合肥看专家。 我努力平心静气地劝妻出去玩玩。但妻却是义正词严,“要去你去,又不是不要你去!”病人气大。 我去?我三次到外滩,两次到南京路,两次上东方明珠,而妻却是第一次到上海的。我是为了陪她啊! 不欢而散。终不成为玩玩吵架吧,我无可奈何地收回旅游的话题。 第二次到仁济医院晚上我又死皮赖脸地提出到外滩和东方明珠去转一下的话题。但妻却又是不容置疑地拒绝,无论如何也不肯去。心情不好是一个主要原因,但根本问题是因为妻永远是一个农民,她舍不得花钱。她缺少欣赏生活美的情趣。她即使有亿万资产,充其量也只不过一个富婆,永远不可能成为绅士! 到上海附近转转吧? 终于,我成功地带妻踏上了上海“旅游之路”。 我们两次游罗秀路。旅馆东边是一条大路,叫龙吴路,车辆呼啸而过,川流不息。 3月30日下午,从医院回来,我躺在床上说累,身体累,心更累,千里迢迢看专家,只看了一半,心里一点都不是滋味。 下午我拉着妻往北游龙吴路。散步时,县文化馆小孙打电话告诉我,要把我的《神秘蜈蚣山》编入民间故事,多少是一支兴奋剂。 龙吴路北边是荚竹桃,里边在圈地建楼。妻边走边数楼层。西边“华滨家园”最高46层。东边“中南瀛海”最高30层,一则很霸气的广告词: 一宅领徐汇,一世御浦江。 是啊,我90年不吃不喝的工资买一栋上海300多万的房子,“一世御浦江”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龙吴路上有一座桥,港口桥,桥下小河流着小溪水。桥西是上中路,不远处是上海工商外国语学校。 再往前走是上海植物园,票价15元。回来时日已黄昏,“华滨家园”门口已有人摆上了地摊,卖旧衣服,油粑等廉价小吃。头戴安全帽的农民工中有太湖口音的老乡。 碰到在上海打工的佐坝老乡,与妻闲聊时说他们也没上过东方明珠。妻更是得理不饶人——“是吧!东方明珠有什么看图?” 我理屈词穷。 龙吴路往南远远望见一座大桥,徐浦大桥。过这座桥便是外环高速路。我们走上桥栏杆,桥洞成了农民工简陋的房子。门开着,走出两个黑黝黝的男人,径直走到居民区的花草园内,拉开裤就撒尿,全不顿背后来来往往的男人和女人。不久又走出一个撒尿的,居民区的花园成了他们天然的厕所——城市人谓之洗手间! 居民区过去是华发路,路边就是“文章大酒店”,我们29日晚吃酒的地方。 30日下午从医院回来,想去看上海世博园,好容易找到世博园却已过了卖票时间。看来我们与世博园有缘无分,近在咫尺却失之交臂。干巴巴的望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红木块垒成的中国馆和瓦片似的建筑而望“博”兴叹。 也罢,旅游其实最通俗的解释就是“到此一游”而已。我们总算是亲眼望到了世博园,也算不虚此行罢了。看世博时有一句名言是: “不去是遗憾,去了更遗憾!” 终于没有完成儿子媳妇交给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心中留下永远的遗憾。 我曾经是一个农民,但我喜欢旅游。我热爱生活。我想尽情地欣赏我们生活中五光十色的世界。但妻过去、现在、将来、永远都是一个农民。当过每天不到收入四毛钱的农民!吃饱穿暖是她永远的追求。我不是一个优秀的农民,更不是一个优秀的教育工作者,不能把妻劝上东方明珠,是我的无能! 忽然又想起阿q来。谁说我们不是在上海旅游?我们看到了上海的高楼与破屋,穷人与富人,大车与小车。看病其实也不一定要专家,心诚则灵。上海是国际大都市,固然富裕发达,但也有贫穷落后的地方。旅游天生是富人的专利。在北京、上海打工的几个舍得花钱买门票游山玩水? 终于想到鲁迅先生的一段至理名言,“喜怒哀乐,人之情也。然而穷人决无开交易所折本的懊恼,煤油大王哪会知道北京捡煤渣老婆子身受的酸辛,饥区的灾民,大约总不去种兰花,像阔人的老太爷一样,贾府上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 鲁迅是语言大师! (2011.4.13)(2017/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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