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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各位来到坏人逝世十周年的现场,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兼坏人的好基友——张三。”
张三此时正穿着肃穆隆重的黑色衬衫,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正装外套,白色的领带系了一个非常讲究的Eldredge结。张三对皮鞋倒是不怎么讲究,虽然总是口口声声说”Oxfords not Brogues”,但脚上的皮鞋终究不会超过两百块钱。但是张三的闷骚总是体现在袜子上,他坚决不穿黑白色系的袜子,据说这样别人就会只注意到他的袜子而原谅他对皮鞋的漠视。
与上半身的肃穆形成明显的对比,张三今天没穿裤子。只有一件红色的内裤,裤裆处是一个“囍”字。红得非常喜庆的内裤。
“今天既是坏人逝世十周年纪念日,同时也是坏人举办冥婚的日子。”张三紧接着说道。“就像我今天的穿着一样,我们在上面尽可能的肃穆庄重,可是坏人在下面还是应该非常喜(猥)庆(琐)的。
张三在说“上面”和“下面”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同时指了指自己裤裆中间那个红色的“囍”字。或许是台下有女嘉宾的缘故,张三主持的时候显得有点紧张,“囍”字被撑得有点大。
“坏人二十多岁的时候总说,他打算四十岁才结婚,并且在三十岁的时候死掉。而他确实在三十岁的时候不偏不倚地遭遇了意外。坏人遭遇了恐怖分子的自杀式炸弹袭击,并且完美地被人误以为是恐怖分子的成员之一,因为他留下来的手指头是现场唯一可以找到的线索。因此那根手指头作为唯一的线索成为了糊涂警方唯一的证据。
十年后,我作为他的好基友,要帮他完成四十岁的婚姻大事。”
此时的我正飘在张三头上三尺处。以前对于“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件事情我是半信半疑的,直到我死后来到这个世界,才真真正正。而且确实如我生前所认识的规矩一样,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不能跟还在世的普通人直接进行对话交流,只有少部分的人可以听得见我们说话。如果有必要跟此时此刻的张三交流的话,要么托梦,要么就是吹蜡烛。就像战争时期间谍之间所使用的暗号一样,需要有一定的默契。
张三也明白这一套规矩,因此他在筹备这次冥婚的时候,精心准备了一支灌了水的蜡烛,放置在神台的左侧。如此一来,他在神台上进行的仪式就能按照他的意愿往下进行。真没想到,过了十年,我们还保留着这样的默契。
张三好不容易把说话的环节撑到蜡烛烧到刻度记号的地方,便说:“既然是坏人的冥婚,那我们必须要验证一下坏人此刻是否就在准备婚礼。如果坏人在的话,请坏人吹灭神台左边的这一根蜡烛。”
话音刚落,灯芯遇水便灭了。时间控制得刚刚好。观众见状,现场立刻笼罩着静谧的氛围,大家都屏息以待,希望能看到科学所不能解释的现象。
张三重新点好蜡烛。口中念念有词,架势十足,煞有介事地开始跟现场来宾解释说:“坏人在底下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因此由我来给他介绍对象。刚好我在这方面还是有点人脉,不妨给坏人介绍几个合适的女鬼。希望他在阴间也可以过得幸福。我这就安排他们在这里相亲。坏人如果相中了就立马闪婚。”
嗯,这个计划不错,干脆利落,准奏!于是我把神台上左边的那根蜡烛吹灭了。切切实实的,是由我吹灭的。与灯芯遇水无关。
能准确明白此刻的蜡烛是由坏人吹灭这件事情,现场应该只有张三一人。因为蜡烛在当下熄灭绝不是他的安排。此时正值马来西亚最酷热的季节,锌板搭成的棚子也正在传递着太阳的热量,根本阻止不了热浪来袭。本该无风的天气,却也让张三背脊倍感凉意。由于没穿裤子的关系,他腿抖的场景一览无遗,本来就热得衬衫都湿透了,见此情形更是冷汗热汗齐冒。
张三努力镇定下来,向在场的来宾解释:“坏人一定是太心急了,我还没问他就点头答应了。”观众们倒像是看魔术表演似的,还以为是巧合使然。
“我即将要介绍给坏人的女鬼,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女鬼,已经死了七十年了。在阴间有强大的法力,七十年来在阴间累积了不少人脉,日后要投胎一定有办法找到一户好人家。”
张三话刚说完,我就看见神台底下冒出了一个女鬼,是个非常慈祥的老阿嫲。头发银白色,两颊已经没有一点活力,但是笑起来还是很温柔的。牙齿也已经全掉没了,嘴唇无处安放,往口腔内坍缩。
张三你跟我开玩笑呢。虽然做鬼走心不走肾,也别给我找年代太遥远的对象啊!以后床头不见床位见,根本聊不下去啊!
那位只有我能看见的慈祥的老阿嫲,见到我就开始唱起歌来: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我打从心底由衷敬佩这位跟得上潮流的阿嫲,说了一句“我去”,一不小心,我发誓,真的是一不小心,把神台右侧的蜡烛给吹灭了。
老阿嫲看懂了信号,便黯然退去。站在神台上关注着蜡烛的张三也明白了。
“看来坏人和第一位相亲对象并没有达成共识,现在我给他介绍第二位相亲对象。这是个厉鬼,含冤而死。她因为被人强奸,不堪受辱选择了跳楼,说如果此生没有能力和时间找到强奸她的人,那就变成厉鬼,用强大的能力和无限的时间找到这个短粗的变态。于是她穿着红色长裙和红色高跟鞋从80层楼一跃而下。成为厉鬼的她可以轻松易容,以人形在人间蛊惑世人,也可以随时附身。用游戏术语来说的话,就是级别很高的玩家,装备超强。”
飘在三尺处的我听得略微有点心动,以至于神台左边的蜡烛抖动了一下,但是在我见到真鬼之前我不会贸然做出决定。人间的婚姻是一生一世,阴间的婚姻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是直到我投胎为止的。
神台下方又有动静了。这次跳出来的女鬼确实是个年轻姑娘,而且长着可以轻易出道的明星脸。刚才张三介绍她的时候说她会易容术,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是你真实的面貌吗?能不能换成真实的面貌跟我见面?”
女鬼不说话,只是笑笑。意思是“这就是真容”吧。
“你有没有什么想了解的?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想知道我变成鬼之后有什么能力吗?”女鬼还是不说话,保持缄默。
“我不介意你的过往,既然都死过一回了,我们就再活一次。在不死的阴间。”女鬼终于开口了,似乎是接着刚才老阿嫲的歌往下唱:
“大大方方,爱上爱的表象。”
她刚开始唱歌的时候还能从眼眸中看出一丝挑逗,能看见眼神流露出来的渴望。可是她的脸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从鼻子开始皮开肉绽,断开的鼻梁弹射出来,脸颊也开始撕裂开来,血花飞溅。眼珠子也逐渐往头颅内凹塌,然后破裂。牙齿也从门牙开始逐个掉落,口腔里开始注满了血水。嗯……那是她跳楼时头着地之后的样子。
用游戏术语来说的话,就是这个角色存在着严重的bug, 只要一开口女鬼就露出真容。我吓得倒吸一口气,这口气吸得有点猛烈,又把右边的蜡烛吹灭了。
女鬼在一阵嘶吼中退去,掀起一股妖风,把现场所有的蜡烛都吹灭了。张三裤裆之间的“囍”字此时已经湿透了。他抖着双手又把蜡烛一根一根点上,边点边念叨:“兄弟,不喜欢的话吹掉一根就好,你这样我很累的。”
张三好不容易终于把现场的蜡烛重新点燃,准备给我介绍第三位女鬼。
“接下来这位女鬼,说实在的,我也可以为了跟她冥婚去死一回。她生前是日本刚出道的AV女优,没拍多少作品,就为了追求电影真实效果而吸毒,结果量没控制好,就在做爱中殉职了。”
听到这里我就眼前一亮,亲自钻到神台下面去迎接第三位女鬼。紧张得碰到了神台,摇晃了一下。动静有点大,来宾也终于察觉到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了。
AV女鬼还没出来就听见了歌声。那是一种whispering 的唱法,以极柔的力量表现出最强烈的挑逗和诱惑。
“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AV女鬼终于出来了。她看见我就在神台底下,便兴奋起来。于是神台不断晃动,就像是冥婚现场局部地震一样。桌上的烤乳猪摇断了头,糕点也叠不成高塔的形状,酒杯里的酒更是洒得满地都是。
唯独蜡烛没有熄灭。
而且左边的蜡烛烧得特别旺。白色的蜡不断往下滴,很快就烧成了一滩白色的液体。至此,蜡烛的生命走到尽头,终于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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