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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我接到电话,我的妗子去世了,享年71岁。听到这一消息,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我的妗子是一个普通的劳动妇女,我见她的时候不多,多是在我10岁以前的时候,但那情景依然清晰可见。
我每次去舅舅家,都是春节去她家走亲戚的时候,八月十五虽然也是走亲戚的日子,但我很少去,可能是不放假的原因吧。
每年春节年初五,母亲就早早的收拾一些东西,装在篮子里或笆斗里,上面盖着毛巾或者笼布,然后母亲挎着,我跟在后边,步行到我舅舅家去。
那时走亲戚带的主要是面蒸的大雁和几个白面馒头,有时还带着家里油炸的绿豆丸子,现在这些东西可能不值得一提,但在那个时候,白面馒头是很少能吃到的,只有大年三十或者走亲戚的时候。所以走亲戚都是我跟母亲一起,妹妹们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她们只能演巴眼望地目送我和母亲离开村头,然后流着口水想象我在舅舅家吃着白面馒头就着肥厚的猪肉或者大块的鸡肉。她们只能在我们回到家后翻看篮子或笆斗,寻觅妗子回的东西,然后争抢着吃。
舅舅家离我们有十多里,虽然我那时年龄小,但我们很快就能赶到,可能是饥饿的缘故想尽快赶到舅舅家,然后等着妗子那些好东西给我吃吧,所以我不感到累。当我看到舅舅家熟悉的巷子,我就快跑,自己挎着篮子,率先推开他家的门……
虽然生活很贫困,但妗子会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做给我吃,当然每次都有肉,还有馒头,这可能是我一年中吃的最好的东西了,因为在家里的时候,母亲也会把好东西留下来,等着舅舅或姨妈以及姑姑家来走亲戚。所以,我每次都吃得饱饱的。当我们要走的时候,妗子要把馒头等回一些让我们带走,还会把自己家的好吃的东西给我们一些。然后就是我最高兴的时刻了,妗子会从自己的棉袄里掏出一个手帕,然后解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褶得皱巴巴的毛票,给我两毛钱压岁钱。虽然只有两角,但在那个时候,是非常多的了,足够买10个麻花或者一堆宝塔糖。
坐在车上,我回想着过去的一切,我的眼泪禁不住的流。我的妗子有四个儿子和两个闺女,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工作,但我的那几个老表却都不孝顺。以前回家的时候,母亲总是会提起这些事儿,她说妗子到我的一个表哥家带孩子,表嫂每次做好吃的东西都会藏起来,或者等妗子睡着了才会偷着吃。我听到这些,很愤恨,父母养大了自己的孩子,没有所求,难道儿女可以如此寡薄吗?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欲孝亲不在,我的那些表兄表弟们,现在是否有这个感受呢?
我考上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到舅妈家一次,现在想想,我真愧对妗子。我难过,我流泪,也是因这负疚之情。我最后一次见到妗子是今年年初六,她到我家来了。住了一夜。她就睡在我的旁边的床上,现在想想一切都还在似的,但妗子已经不在了。
到舅舅家时已经11点多了,我见到了很久没有见到的舅舅了,他老人家步履蹒跚,脸上已经没有了悲伤,可能是悲伤已经陪伴他几天的缘故吧,他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像枯树枝一般。没有了妗子,他该怎么生活啊,我母亲和妹妹们说,我舅舅连饭都不会做,他该怎么生活啊?想到这些,我当时就放纵着自己的眼泪,差点哭出声来,现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眼泪也是不听使唤的流着,尽管有同事在。
妗子的遗像挂在灵棚上,我给她老人家磕了几个头,我流泪磕了几个头,我后悔没有常去看她老人家,我后悔没有买些好吃的东西给她老人家……
饭后我们要走了,舅舅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能看出他对我的依赖,但他还是让我走了,眼里含着对我的不舍,我流着眼泪对舅舅说,舅,春节我来看你。我的姨妈也紧紧的拉着我,我也近30年没有见她了,每年春节总是来去匆匆,竟然几十年没有见到她老人家了……
今年春节开始,我要去我的舅舅家,我要到我的姨妈家,我要去看他们,给他们买些好吃的,再给他们一些钱。
回来的路上,我对几个妹妹说:父母在的时候,要好好孝顺,不允许任何人怠慢,我回家的时候少,一个月才能一次,你们在家的时候多,要多看看他们,给他们买好吃的,做好吃的,和他们拉家常……
我二妹的孩子我的外甥跟着我上学,住在我家,要三年。妹妹要租房子或到学生之家,我说:就住在我这里,你不要来看着他了,你就在家里照看父母,给母亲做饭,给她洗衣,给她洗头……我的母亲生活不能自理已经15年了,事实上,都是二妹在照顾,所以我对二妹照顾的也多。我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要靠妹妹了。
我的眼泪还在流着……
妗子,我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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