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忆里那一股子家乡的味道 梧桐雨原创文章 2015年12月宿松
老家位于赣东北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背靠着青山、龙山和六家山,村子前边是大片的农田,一条小河绕过东北角的马蹄岭,由北向南在村前农田间弯延流过,村边山脚点缀着仅有的一小片一小片坡地,进入冬季,坡地上应该种上了麦子和油菜,地势高一点的田里也有人家种上了油菜,更多的水田里种的是红花草吧,远处薄雾间几头水牛正在冬天的荒田里找寻着荒草,才出生没有多少天的小牛犊正在抢奶吃,或是欢快地乱蹦着,村里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犬吠,站在六家山山脊上,认真找寻着自家瓦房的位置,或是讨论哪家厨房开始升起的午饭的炊烟,映像最深刻的是村前笔直的公路,从村口一直通向前山才转个弯往浯口方向延伸。村前的小河流淌了多少个世纪,向人们述说着古老的故事,经历过磨难的先人们口口相传着当年村里遭受的饥荒、瘟疫和兵灾,不屈的祖辈把这些磨难融入到我们的血液中,所以我们都足够坚强。宋欧阳修词“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记忆中的老家的山山水水、鸡鸣犬吠和袅袅炊烟,都是我们的离愁。
村里大部分屋子都是朝东向,太阳一出来就晒到中堂里,记忆里老家的房子都是那种砖瓦房,三十二根杉木柱子撑起的徽派建筑风格,山墙小窗利于防火防盗,坡屋顶盖小青瓦利于雨季排水也冬暖夏凉,外墙都刷成白色,彩画的大门楼子彰显着家道的福足或是一种美好的期待与向往,到宣城泾县参观新四军军部旧址看到的“大夫定”就是这样的风格,是恬静而又温暖的老家。冬日的早晨太阳懒洋洋地升起来,在老家门前的晒场上,年轻的母亲手里端着一大碗温热又稠厚的小米粥,坐在一个大站筒前,眼里流露出来的都是浓浓地爱,正在一勺儿一勺儿给小宝儿味食,站筒里有碳火盆,站在里边很暖和,而穿的跟肉包子似的小宝儿站在里边更是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
儿时的记忆好象就是从吃饭开始的,全部记忆好象也都和吃有关。春日里闹饥荒,父母亲总是会为我们的吃饭问题而发愁,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青黄不接的时日偶尔也会吃两餐,有时候肚子会很饿,爸爸说世上什么最好吃?世上只有“饥饿”最好吃,肚子饿了什么都好吃。
夏天最畅快的事就是全村的男人们下河用鸡罩子捕鱼,全村老小齐上阵,十六岁以上的男子每人拿一只大鸡罩子,从一段开阔一点的小河口下水,七八个人同时用罩子往水里罩去,一排一排的下水,一排一排地往下游罩,小河里的鱼会被赶的四处乱飞,运气好的就会罩到河鱼,有大有小,各有不同。最欢快的是跟在河岸看热闹的孩子们,最幸运的是罩到红鲤鱼小伙子。这也许是我们村特有的一种成人礼,当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参加罩鱼并且还罩到一条大鲤鱼时,母亲大人会把鲤鱼尾巴完整地切下来,贴在厨房里灶台前的墙壁上,一是为讨一个好口才叫年年有余(鱼),期待着好运长久,也是记录我的战功,这条鱼是我打上来的,我长大了成人了。当母亲大人用家乡特有的土辣椒红烧鲤鱼端上桌来给我吃的时候,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鱼宴。
老家还有个习俗,端午节吃包子,记忆中的味道很是独特。南方人面食吃的少,在靠山的坡地里种一点小麦,麦子是那种高杆的南方品种,麦穗抽的老高老长,种麦子有两个用处,一个是用麦杆编草帽和蒲扇,用于遮阳和纳凉用,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端午节做包子。老家流行一句俗语,叫“大人盼望过端阳,小孩盼望过大年”(乐平话:大宁家喜欢过端阳,戏宁呢喜欢过大年),因为过了端午节之后的二十多天左右,最早熟的早稻就可以拨出新米出来了,农村里闹饥荒的人家就不用再去亲戚朋友家借粮食。而小孩子盼望过大年更好理解,因为过年了就可放开肚皮吃肉还有压岁钱。端午节的包子是用新磨的面做的,一般在节前的两三天,做包子和包糯米粽子,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包子陷有肉,我们家通常都不用肉,只做苋菜包子。节前家家都开始忙活,全家齐上阵,有的人家几家一起做,互帮互助,邻里关系都处得很好。用老面团和面、发面、做记子、擀皮儿、做包子、上屉、蒸包子,一溜儿过来,就有包子吃了,最快活的是小孩子们,可以管够吃饱。那包子大个,还多,有几百个,夏天气温正在升高,需要每餐都把包子回锅蒸透,有点麻烦。而我记忆中的味道,最美味的是端午节过后五天以上,包子已经回锅蒸了十几回了,那包子特松软,从肉砵子里倒出小半碗肉汤汁来,拿一个包子在手,捭一大快沾肉汤吃,还得就着爆炒的空心菜,大口的吃,真香,旁边的母亲大人会亲切地看着我吃,想想都是甜呀!
记忆里那一股子家乡的味道,是深深地刻在心底里的味道,是对远去天堂里的母亲大人的思念,是对故乡无尽眷恋的美好。回味!真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