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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绩效工资、道士、50后 石普水 得知每个月增加281元绩效工资的消息时，我是在从合肥回家的火车上。 我是早晨同校长、会计同车上县的。在安医接到校长发的短信：明天教育局来学校检查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的情况。这是我专职书记具体管的事。所以匆匆忙忙地看完医生，捡药，甚至没来得及清点药品，便火速打的到火车站，买好车票5分钟便上了火车。 一整天的车马劳顿，身子很疲倦。坐在火车上想闭目养神，想睡又睡不着，浑浑沌沌的脑子想到了一句道士“经文”：“今天去接姑，明天去接姑”，——从去年闹到今年吵得惊天动地，无数人翘首以盼的绩效工资，原来就增加281元。 我的母亲是上世纪去世的。请道士“管灯”，道士一边敲锣一边打鼓，嘴里诵唱着人云亦云的经文：“人生七十古来稀，未有生来死未知；不信但看天边月，怎好团圆又落西。”孝子我跪在下面俯首帖耳恭听，有点抒情味道。道士是大哥的学生，我的学兄。吹、拉、弹、唱，无所不通；笛子、胡琴、箫管、喇叭，无所不会。他是民间艺术全才，见我这小有名气的中学语文教师在下面虔诚地听，休息时说了一句：“医生无别字，道士不成文。这经文都是前传后教的。” 但家乡佐坝却有一姓氏死人不用道士，据说是因为“接姑”一段“经文”而起的。 一家男主人死了，请道士在家“管灯”“做七”。媳妇在后堂痛哭：“真心哪，姊妹呀，你丢下我靠哪个呀！”媳妇哭媳妇的，道士唱道士的，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大约媳妇年轻又长得俊，道士也应是风流而颇有才气，随机应变来了一句“经文”—— “靠我啊～”——道士腔调拖得老长老长。 底下媳妇在伤心地哭灵，台上风流道士有嘴无心地“念经”。桌上腊烛把“钱纸”烧着了，道士又随口唱了句—— “靠‘着’了啊～” 这家姑姑奔丧来了。大约姑姑年纪比较大，身体又肥胖，在那个年代肥胖是富态福相。但道士看到像貌丑陋的胖姑，又临场发挥肆无忌惮地唱开了—— “今天去接姑，明天去接姑，一对耷耳奶，大脚翘屁股啊～” 道士正自呜得意，不想被人听出话外音。仔细一琢磨：原来既轻薄了居丧的媳妇，又辱骂了有钱的姑姑！“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这家人狠狠教训了道士，并且郑重告诫族人： 全族人从此不用道士。 火车厢对面座位上坐着一对夫妇，黝黑的脸，座位下涂料桶里放着热水瓶，地上放着电扇，脚穿着力士鞋，明显打工一族。二人紧紧挨着，一脸的灿烂的阳光。 我又不禁安慰自己，281元也是增资呀！什么时候我也计较起孔方兄来？再不济咱重操旧业回家种田——“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生活！每月还有两千多元呢。我的同学吹笛子一天工钱60元，打牌喝酒照样欢天喜地；前日捡垃圾破烂的同乡拉一板车冲天炮壳象老板订了一个大单，心满意足！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好心态就是健康，健康就是幸福，——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一阵胡思乱想，我又很阿Q。 火车到了安庆站，我又打电话仔细问会计，说，加281元还要扣除年终奖。啊，七扣八扣，每月实际增资就几十块钱。盼星星，盼月亮的绩效工资，原来才每月增几十块钱。 “你增多少？” “比你多增十几块钱！”会计说。 感叹生不逢时，我们是“50后”。 曾几何时，我们在作文中自豪地写着“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里”，我们比旧社会老一辈人幸福。我们正长身体食欲旺盛时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把吃饱饭粥当作最美好的愿望；我们在学习知识的黄金时代遭逢文化大革命，没有课本，我们学毛主席语录，学最新指示…… 我们也曾年轻过。当民师时一人教两人的课，拿老教师一半的工资。我们心安理得，谁没老年时呀？如今我们加入了老人行列，却是“多劳多得，不劳不得”，20年前乍不这么提呀？咱做过18年班主任，乍没班主任津贴？ 倒霉的“50后”呀！ 想到姜太公。据说他“半生寒微，择主不遇，飘游不定”，“年轻的时候干过宰牛卖肉的屠夫，也开过酒店卖过酒，聊补无米之炊。”后来“七十而相周，九十而封齐”，咱这破身体能撑到七十吗？能够痴心妄想“九十而封齐”？ 咱找第二职业做道士吧？我当年一位成绩不好的学生现在是红极一时的道士当家师。山水轮流转，现在我去当他的徒弟，他愿意吗？穷教师除了死工资还只有工资。37年就只是磨了这一口并不锋利的剑，除教书咱无一技之长。办补习班搞课外辅导吧，这违反教师职业道德。咱还是共产党员呢。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博客反动黄色的文章不写。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咱还是共产党员呢。 看过余秋雨先生写的那篇著名的《道士塔》。那个叫王圆箓的湖北麻城的农民，逃荒到甘肃，做了道士。葬身莫高窟大门外，小河边，那也是一块风水宝地。众多游客看过，他也成了名人。余秋雨先生说他是“敦煌石窟的罪人”。他无职无权，却“当了莫高窟的家，把持着中国古代最灿烂的文化。”“他从外国冒险家手里接过极少的钱财，让他们把难以计数的敦煌文物一箱箱运走。今天，敦煌研究院的专家们只得一次次屈辱地从外国博物馆买取敦煌文献的微缩胶卷，叹息一声，走到放大机前。” 不觉有点为王道士呜不平。常言道：“打铜落铜，打铁落铁”，兵荒马乱年代道士不会种地，要生存，卖掉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的破书，并未卖国家一寸土地，并未卖官买官，并未象市教育局长调离当天可以签署上百调令，让上百教师进城；并未象省国资委副主任大笔一挥近千万人民币进入口袋；并未象国企老总受贿一笔1.6亿，怎值余先生如此口诛笔伐？ 认命吧！如果真有来世，不择父母，不择成良辰吉日，但无论如何不做“50后”。 （2009.10.20）（2017/10/16）（2）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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