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医生(13) 我们在上海住在莫泰连锁旅店五楼5803号。一张大床,一个床头柜,一台彩电,进门一张桌子放电脑。房间不大,漂亮的卫生间,舒适。妻说,我们也只要这么大的一间房,一张桌子放电脑,你写博客,我看电视。 我心底涌起一阵暖流,啊,亲爱的妻,您是世界上最伟大、最高尚的人!您把我写博客放进日常生活的第一需要,当作吃饭、睡觉同等重要的地位。您太了解我了,您是我红颜的知己! 上海的早晨似乎醒得很早,不到6点便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我不睡懒觉,依然起来散步。 莫泰连锁旅店东西方向是罗秀路1号,南北方向是龙吴路168号。我沿着罗秀路往西走。百来步路是一所学校,徐汇区上海市第二中学。我回来时六名学生在门口两边列队欢迎老师进校,齐声喊“老师好!” 我忽然要吐痰。这里是国际大都市,不是轭头湾的杨树林,是不能随地吐痰的。生理需要啊,我这一口乡巴佬痰何处是归宿?还好,几步外有一垃圾桶,终于吐到“不可回收”垃圾桶那边了。“柑生淮南为橘,生淮北则为枳。”我为自己文明行为而高兴。来回汽车上坐的都是乡巴佬,说一口宿松佬腔的话。车到站时都千篇一律是家中人来接,其中一位老太太甚至拿着一张纸片要司机帮她打电话。我其实完全可以五十步笑百步的。今天,我没有随地吐痰。 徐汇区罗秀路并不繁荣,街道两边街面都是上世纪的旧建筑,没有一幢新气派的商店。不远处是罗秀菜市场,里面也是乌七八糟的,比宿松菜市场还拥挤。菜市场对面是徐汇区逸夫小学。罗秀路菜市场路边尽则是又矮又破的小屋。 罗秀路尽头是长华南路,一条不繁华的路。路边有一间不到10平方的小屋,肮脏,破旧不堪。小屋外一块破箱子纸上写着两个鸡脚爪似的大字:“保姆”。这是最原始的求职广告,里面坐着比我年龄还大的老女人,四个坐在床上,四个坐在破沙发上。一张旧桌上坐着一个40来岁的黑脸女人,应该是“人才市场”经理,不知她有没有名片。屋里是八个“待业老年”。长华南路是贫民窟,捡垃圾的,回收旧电器门窗的,还有一家并不很干净的“安庆包子”店,罗秀路387号。这里是上海的玉门关,春风吹不到的地方,与国际大都市有点不相称。阳光下也有云彩,上海不都是南京路,不都是东方明珠。 离求职广告对面不到100米的对面街上红绿灯交相辉映。一家按摩室里坐着三、四位半裸的女孩。不知是灯光效果还是涂脂抹粉,女孩从肩头到高耸的乳峰,白白的皮肤格外耀眼。她们是待业老保姆们的孙女辈,红红的指甲和嘴唇,眼睛望着屋外。妻骂她们是不要脸的婊子,我纠正说是新时代的“小姐”。 罗秀路南边有一家“乐天宠物”,生意兴隆顾客盈门。两个胖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子,手戴着金手链的女人给宠物戴竹口罩,牵到浴缸,兑好加药的水,淋浴,吹风,梳毛,剪毛,做的格外精细。我们来回近一个小时,还在摆弄着这条胖狗。我敢肯定它不是“将军家”的狗,但绝对不是“下贱胚子”。给宠物洗澡的女人只穿单衣,露出洁白的胳膊和粗金手链。店里笼内大狗,小狗,胖狗,瘦狗,在排队等候。尽管都不是名贵的狗,但可以肯定待业老保姆们两天工资绝对不够给宠物洗个澡的。如今有钱人家的狗比穷人身价高百倍。2011年1月9日,在苏州高新区马浜小区内,一辆面包车行驶中意外撞死一条宠物狗。狗主人要么赔偿5000元,要么给狗尸体下跪1小时,面包车上两小伙赔不起钱,挨打后选择了下跪1小时! 这世界如同闪烁的红绿灯光,扑朔迷离。 晚上看电视。《大学生发帖讲求职经历,称羡慕农民工月薪》小丽姑娘引起的话题:大学生与农民工工资该谁高?我们的时代不以学历论英雄,而是以能力论英雄。不是社会适应大学生,而是大学生适应社会。知识改变命运,知识不能改变钱包。 回来时房里塞进一张泰式会所的卡片,“在校女大学生24小时上门服务”。不知每小时多少人民币?但足球黑哨,一哨20万元。待业老年,发廊小姐,宠物医生,小丽姑娘,她们都是女人,从事不同职业,有着不同命运。当今中国,谁能说清楚应该怎样正确择业?我庆幸现在没教政治,要不然,给学生上“怎样正确择业”时,我真不知该讲套话还是讲真话。 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经济中心。徐汇区是上海的一个小区,也可以说是一个穷区;罗秀路,戴上老花镜,上海地图上才找到一条细细的线。问门口保安,他们既不知道沪太汽车站,也不知道中山北路806号。 上海太大,我见识太少。 (2011.4.12)(2017/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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