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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深秋的轭头湾 石普水 农历九月，寒露季节。我在散步。 风有声音了，轻悠悠地吹着口哨，杨树林中沙啦啦地弹琴。没有夏天的凉快，也没有冬天朔风呼啸的凛冽。看不见，一伸手却似乎摸得着，风柔柔的，轻轻的。杨树林中巴掌大小厚实的肉质的叶子落满一地，秋风吹落那些衰老的枯叶，叶落归根。杨树陡然稀疏了，横看竖看斜看都笔直成行。没有叶子的树枝随风摇曳，树梢上象老男人秃顶似的稀稀疏疏几片没有绿色的子叶，黄中镶嵌着黑边。 杨树林里夏天叽叽喳喳欢蹦乱跳的小鸟没有了，大摇大摆五彩斑斓的野鸡没有了，滚瓜溜圆油光水滑的黄鼠狼也没有了，它们准备过冬的衣食去了。只有我独自散步。 龙湖边的鸡棚拆了，昨天早上散步时还在。看荒佬瘦子走了，这个一生没结婚的瓦脸獠牙的老鳏夫不知又替谁看荒去了。夏日里电闪雷鸣，在这人迹罕至的龙湖边，他一个人与上千小鸡在霹雳火爆震耳欲聋的风暴中惊心动魄，一夜无眠。以前每天早晨他都跟我打招呼。接他班的老人搬进了原来水淹的荒棚中，小鸡们有了大操场。杨树林中看荒的三角脸老虞还在，每天早晨他都向我打招呼，说我早，说他的牛不听话。杨树林边的传荣公司也搬回原处。湖水上涨到了他的公司房子时，他住在水泥船上。水涨船高。任凭风浪起，他稳坐水泥船。今年大水，四周养鱼的池塘、水库围堰都破了坝，鱼都跑进了龙湖。众人皆哭他独笑。杨树林中的沙石路是他花几万元钱修的，那是他的一条致富路。沙石路上每天车来车往都给他送来滚滚财源。他竖一排电线杆，从遥远的村子牵来了电。电视，电脑为他带来致富信息。 走出杨树林眼前就是龙湖。身后就是“轭头湾”。 好大的轭头湾！这是大自然的恩赐！ “轭头湾”是农民们眼里的形容词，不是读书先生的佳作。它如半轮圆月的冲击平原，——文人会形容为“月亮湾”之类的。农民期盼着老牛驾着轭头向龙湖狂奔，轭头弯更大，他们获得的农田就更多。两边两条大河汊，远远望去极象牛耕田用的轭头。今天的小青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比喻。我们这里是丘陵地带，四周田地道路都弯弯曲曲，地名多叫“杨西湾”，“范湾”，“赵湾”，“詹湾”。轭头湾冲击平原是几千亩肥沃的田地。 今年老天爷淹没了轭头湾上千亩水稻。上千亩杂交稻已经收割完，价格创历史新高，一张红钞票还买不到100斤刚收下来的湿谷。枞阳人承包的手撒播水稻和糯稻精神抖擞，粒粒紧挨着，丰收在望！ 杨树林曾经是良田。一望无际的稻田中间的300多亩杨树林是一道风景。它是防护林，龙湖发怒时它挺身而出，挡风排浪。杨树林中有一条笔直通向龙湖的沙石路，我每天都到这里散步。 在轭头湾的最弯处看龙湖是最惬意的。湖里风不大不小。湖水蓝中见黑，望去似乎深不可测。没有听雨残荷，没有随波逐流的菱角禾，甚至神奇的蒿禾也紧贴在我脚下的湖岸边，在浪花溅起白沫中起伏。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它进入了生命中的最后辉煌。龙湖里也没有小鸟，只有一条小船，能看清船头一人，后边一人摇桨，似闲庭信步，人比鸟伟大。龙湖里波光粼粼，不是涟漪荡漾，不是浊浪滔天，浪花从远在天边的对岸出发，孩子般紧紧追逐着，一直奔跑到我的脚下。太阳升起了老高，铁青着圆脸，光芒四射，但不光彩夺目。阳光洒在龙湖水里，映出一道亮亮的白光一直通向茫茫的天际。这是太阳的杰作，是人间至景。夏日里雨后，对岸绿树白房近在咫尺。那里是我老爷爷的老爷爷住过的地方，我常发思古之幽情，以至于都物我两忘，舍不得离开。这里环境优美，没有污染，我尽情地呼吸着新鲜氧气，心情无比舒畅，思路活跃，境界开阔。不少文章素材是这里萌发的。 沙石路上每天都有一条黑狗，它认人。我天天走路，我们熟“人”，它不吠我。极通通灵性的狗！它的主人是枞阳包插河田的老板，每天主人骑车，它在前面开路。一次主人不在，它坐在踏板摩托车上为主人看车，俨然一个顽皮的小孩。一道人间奇观！ 收割了稻子的田间里放养着上千只麻鸭，路边插着一根竹竿，竹竿上飘着红塑料纸，沙沙的响着。养鸭人说，这竹竿是一道止令符，鸭子望杆即止步，从不敢越雷池－步。神奇的命令牌，对鸭子竟有如此威力！ 猛然，天空一声高亢的鸣叫，一呼一应，节奏是如此和谐。我抬起头来，啊，雁南飞，队形竟也象极“轭头”形状。 （2010.10.21）（1683）（3）a2017/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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