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伐树记 ——回家(87) 轭头湾上的杨树林已经完全彻底地砍伐完了,只有几棵一人多高的歪脖子小树,孤零零地立路旁边。地下满是横七竖八指头粗细的枝丫,还有大拖拉机压过深深的齿轮印痕迹,沟里是清清的水。这场面,甚至让人想到电视《赵氏孤儿案》里血洗赵府300余口的场景。今天早晨挖土机已经在挖树兜,人们速战速决,要尽快把杨树林改变成为稻田。 一场噩梦!轭头湾上再已经没有杨树林了。 四月六日,据说是清明期间最好的日子,三个师傅到我家来伐树。 不是为了钱而伐树,我没有那种经济头脑;我喜欢栽树,喜欢生活在绿树荫蔽的环境里。我是没有办法才伐树的。 屋旁边有三棵泡桐树,最大的也只二十来年功夫。不知为什么,我们不在家的那几年它们一个劲地疯长,转眼间,最大的那棵早已经双臂合抱不过来,最长的那棵比三层楼还高一个头。它们又粗又大,而且长势正旺,跟周围香椿比出人头地,每年树皮上那些大大的裂纹,显示它又长了一圈。它遮荫蔽日,夏天屋里格外阴凉,秋天树叶子可以当柴烧。但是,它们的潜在压力也日益明显。每当夏天狂风暴雨肆虐时我与妻就格外提心吊胆,害怕它被狂风刮倒,那庞然大物倒向楼房,破坏性就非常非常之大。因此,多次找过专门伐树的,他嘴上答应来,但是看过后不敢动手——树太大,离屋太近,稍有不慎就可能倒向楼房,他们赔不起。 伐树的三个师傅都60多岁,但是身体素质非常好。一位姓张的师傅说他伐树十多年了,什么树都敢伐。张师傅说他侄女婿在我们屋里,原来是我们屋里大老板。他给我家三棵泡桐树260块钱,我没还价;他说大树下面几棵小树要打掉,我说没事。常言说,伐大树,打小树,那是自然的。还有两棵臭椿树,年纪老大不小了,也卖给他,一共400块钱。我也没还价。 不愧是专业伐树的,张师傅真的有本事。他心中有数,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不慌不忙,信步闲庭。那么高的树,竟不要梯子,一根细绳拴着一个秤砣,随手一甩,甩到树枝上,拉下来,拴住了树身子。一个人锯树,两个人拉索,我自告奋勇帮忙。他说没事,把绳子拴在远处一棵树上,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果然一棵树轻而易举的倒在他规划要倒的地方。那比三层楼还高的树,他把下面几棵小树先锯倒,然后爬到楼房顶上,又把一根细绳拴着秤砣,甩到树枝上,一个人锯树,两个人拉,说倒就倒,轻而易举,举重若轻。真是艺高人胆大。那棵我们经常提心吊胆害怕倒向楼房的树说倒就倒了,我不禁对他肃然起敬。我几乎天天看到的一个伐树的,他望“树”兴叹。张师傅跟我们学校张老师是同屋人,张老师说他的父亲更有本事,在耕了的“坡头田里”能追上兔子!那是何等敏捷身手? 屋旁边一棵最大,一边是人家楼房,两边是我家院墙,他们先上去,锯掉树稍,然后再锯一段,最后才锯树主干,倒下来竟然与院墙只差一点点!那才是真功夫! 屋旁的三棵泡桐树伐倒了,大功告成了!妻又有柴烧了。今后每天下午我又有事做了。锯树枝,砍柴,劈柴。每天做一个小时,权当小伙子们打球体育锻炼。 这树说伐倒就伐倒了!没人伐时盼着人来伐,伐倒了心中不免又有一丝惆怅。它们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我喜欢栽树。很小的时候,屋后有两棵很大很大的枫树,那是我爷爷的爷爷栽的。我的父亲耿直而精明,母亲善良而节俭,他们在绿树四合的屋里生活了一生。枫树荫翳蔽日,树上很多很多的鸟儿,我们夏天都在树下玩。还有好多杂树,我的父亲栽的。栽树不止是能做烧火煮饭的柴,也能做打家具的木材,它还能绿化环境,给人夏天带来阴凉,让人爽心悦目。 20多年的树啊,天天看着它,说伐倒就伐倒了! 十年树木。伐树容易栽树难!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当今年轻人不大栽树。栽树没有什么大的经济价值。而且,还有一种新理论,说是住房旁边的树“扯人汁”——家里人容易生病!而我与妻又偏偏多灾多难,七病八病的,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有人说,树高过屋脊是跟人比“势”,人也容易病。还说,屋前一条沟,不关财。怪不得我发了不财。我不迷信,但是不固执己见。 屋旁的三棵泡桐树伐倒了!今后我不可能再栽树了。 一个栽树的时代过去了。 不免怀念起那个栽树的年代! (2013.4.10)(1629)(2017/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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