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血的记忆 ——写给那些骑摩托的孩子 石普水 二oo七年五月十五月,黑色星期五。 吃过晚饭,我正在看电视,手机响了:“石校长吗?不得了!周出车祸了!”“在哪里?伤得怎么样?”“在王岭。很严重!”手机里洪校长的声音有些异样。周是我校初二学生,也是我校孟主任的儿子。我迅即喊了在校的三位老师,骑上摩托飞一般地往出事地点赶。在摩托车上我用手机联系住在王岭的老师,得到消息:周巳送往县医院。我们在王岭坐上一部面的,原来车都堵在出事的路上。我通知了住在县城的各主任和老师赶快去县医院,并报告了中心学校尹校长、乡派出所、乡政府、县教育局。 不久,手机响了,得到消息:“周死了! 睛天霹雳!我的心一阵颤栗,头皮发麻。又一家天塌下来了! 我们来到县医院时里面已围满好多佐坝的人。周的母亲坐在地上,嘶哑着嚎叫:“我的好儿喂!我的得人疼的儿喂!你在哪里呀!你就那样可怜哪!我怎么活呀!我要看我的好儿呀!我要跟我的好儿一路去呀!……”这个平时乐观的女人此刻头发散乱,手乱抓乱拍,脚乱踢乱动,呼天抢地,两个女人在旁边劝着拉着都无济于事。我上去叫了她一声,不知说什么好,我是一个不轻易流眼泪的人,此刻眼泪也到了眼眶。我知道说了也白说。什么叫万箭穿心,什么叫惨不忍睹,人间悲剧丧子为最惨! 我不能多停,劝说了几句又赶往住院部。在急诊室前,周的父亲瘫在地上,这位四十不到的身强力壮的汉子此刻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没有往日的潇洒,颓然地坐在地上跟讨饭的“黑傻子”似的,两眼无神,声音低哑,没有往日的声若洪钟伶牙利齿。只说“该死!”、“怪事!”我上前拉着他的手,说“你要强打精神!天有不测风云,周不幸,我们也都很难过。你家上有四老,下有女儿晶,你妻子是个女人更难过,现在你家天塌下来了,还要你顶着!” 我走进急诊室,周就在病床上,身子用白布盖着,头部全裹着白衫布,紧紧包住了额头,眼睛紧闭着。是睡着了吧?下午七点钟前他还在打球,我亲眼见他们三人骑摩托出校门,他坐在父母中间,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没了呢?那个胖胖但很结实的周,那个我们看着他学会走路,学会说话甜甜地叫我“石爷爷”的周,那个在球场上龙腾虎跃的主力队员的周,一眨眼的功夫现在就这样永远睡着了――给他的母亲、父亲、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套用一句名言: 对世界而言失去的只是一个孩子,对一个家庭而言失去的将是整个世界! 我又匆匆赶到前楼,那里有受主任之托骑车带周的宇老师。谢天谢地,宇老师还认识我。在宇老师缝合伤口之际,他弟弟的手机响了,另一头传来又一个母亲焦急的问:“宇老不碍事吧?撞到哪里呀?那个孩子要他赔不?”手机里的声音有些异样。“可怜天下父母心!”紧要关头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切要的就是个平安!我接过手机说“宇只是一点皮外伤,请放心!你家祖宗强!”我甚至还想对我的所有学生说:“为了你们的母亲放心,你们一定注意安全!”可惜我没有录音设备和摄影设备,要不那两个场景两个母亲的声音一定是一个绝妙的教材。 就这样马不停蹄地跑前跑后,我碰到了事故中队的燕队长,看到了周床边的那个肇事者:鼻子以上全包着纱布,脸上很多血迹,明显是肿了,满身石灰浆,眼睛紧闭着,蜷在床上,是痛苦还是害怕?我不屑细看细想。但不久知道他是我校的学生。一会儿又勿匆赶来一个惊慌失措一脸关切的母亲。 我们把周的父母拖抱上车,送到他的家里。那里哭声一片。周的外公,那个把周看得比亲孙子还亲的外公,那个炖着肉等周回来吃的七十多岁的老人,泪如雨下痛不欲生喊着“我的好儿!”“我的苦命!”我拉着他的手也陪着流泪。 回家的路上车灯照到了事故现场:一滩黑黑的血迹足足流淌了一一米多远,血似乎还没有全凝固,摩托的残片还在血迹里。我的眼前交叠着两个人影:一个是球场上生龙活虎的周,一个是头顶紧裹着纱布紧闭着眼睛的周。我的耳畔似乎还响着耶甜甜嗓音叫我“石爷爷”,一边又是他母亲外公嘶心裂肺的哭喊声。我想将来应该在这里立一块警示牌—— “车祸猛于虎,平安值千金!”这里应成为安全教育基地。 我想对所有的学生说: “走自己的路,让大人骑车去吧!” ——血的记忆! (2008 .7.15)2017/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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