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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老慢”——回家（124） 石普水 塘里水清澈见底，今天在门口水塘里洗衣服。跟我同时洗衣服的是两个一年级小学生。“你们穿一样的衣服？”我问。“她母妈做的。”小女孩普通话里夹杂着宿松话。这个女孩今年考试年级第一名，在福建出生的，属于外地出生人口，开始回家都讲普通话。可能怕我老土听不懂，所以普通话里夹杂着一点宿松话。 看见她们只洗自己的几件小衣服，我问：“你只洗自己一个人的衣服？”“她姐姐洗自己的衣服，奶奶洗哥哥、爷爷的衣服！”女孩口齿伶俐。她的姐姐、哥哥都是大学生，不愿意做农活，也不大做家务事。奶奶管不了哥哥姐姐，对小女孩要求却格外严格，一会儿“小妹，去赶鸡呀！”小妹闻风而动，很快跑到田岸上。一会儿“小妹，拿个兜子给我呀！”小妹很快就送到了。小妹勤快，聪明，而且嘴甜，看见我都叫“姑爷” 。她的姐姐是我的学生，不是顶面了都不叫我。 小妹有出息！我常常跟妻夸奖。 暑假屋里人渐渐少了。有两个去深圳女儿家，他们那个读中专的女儿如今有出息了，在深圳买了房子结婚，要父母去玩玩，看看外面的世界。两个去广州，女人给儿子煮饭，男人给开工厂的兄弟做管理。现如今都是家天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还有两个去海南开商店。他的连襟妹夫在海南搞工程管理，领导着几百号工人，他这个当姐夫去开商店。半个官商，做的是妹夫手下几百号工人的生意。听说上次海南发卷风，来了现代版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商店连屋子都全部被风吹到九霄云外，商品被人抢窃一空。真的人算不如天算。 这位是我兄弟，也是我的学生。年龄比我小9岁，读书时不大爱说话，沉默寡言。小时候比较娇贵，家里有两个姐姐，不用做什么家务事，成天玩玩儿。邻村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非常羡慕，说他“天天过年”。成年后结婚生了好几个闺女，为了躲计划生育，兄弟带着全家到福建种菜、卖菜。福建农民都不屑于做农活，肥沃的土地不要几个钱让人去种菜。兄弟说，种菜容易，但是蔬菜虫子多多，几乎天天要打药，什么药厉害打什么药，像剧毒的甲胺磷也用来打菜。而且头天打药，第二天照常拿到市场去卖。而且所有种菜的都这样，然而吃菜的却安然无恙。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啊，嘴里津津有味的吃着甲胺磷之类的剧毒蔬菜，居然安然无恙，真的是不可思议。是中国人的抗药性都非常强？非也。君不见，中国癌症病人与日俱增，原因可能就在吃的饭菜有问题。我在老家院子里种菜，种自己和儿子孙子们吃的蔬菜，都是不打药放心绿色食品。瞎猫碰到死耗子，想起柳宗元老先生的话，“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尽吾齿”，由此我偷着乐。 屋里人都把叫兄弟叫“老慢” ，源于兄弟的一个传奇故事。 大约从前年开始，“老慢”兄弟吃饭时感觉食道吞咽困难。到医院看医生，有的说是发炎了，有的说是咽喉炎，最后，竟然有人说是“食道癌” ！到几家大医院检查，医生都这么说。一家人吓得魂飞魄散。抱着一线希望，一家人来到合肥省立医院，准备做手术。 一个老专家，看看他做的喉镜说，可能是食道上有异物。“什么异物？”专家艺高人胆大，用一把钳子，伸进他的喉咙里，在食道上硬是夹出一个异物，拿去检查化验，你道是什么？原来是一块鸭骨头！ 谁也不知道这块鸭骨头起于何年何月，兄弟吃鸭子时是怎么让一根骨头生生地卡在他的食道上。以至于让这样骨头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这块鸭骨头竟然成了“癌症” ！ 据说，苏东坡脸长，他妹妹形容为“去年一滴相思泪，今年方流到嘴边”。那是文学夸张。我的兄弟却是百分之百千分之千的事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千古奇闻。简直可以申请威尼斯记录！ 由此又十分钦佩兄弟的胸襟。真的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兄弟喉咙里那么敏感的地方居然能够容忍一根鸭骨头，而且居然让它安安稳稳地呆在喉咙里几年几月，和平相处，相安无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果然是名副其实“老慢”！名不虚传！ 死而复生！一家人在省立医院哭着，笑着，欢呼着，跳跃着。 兄弟说，去省立医院，他跟弟媳如同生离死别一般“诉肺腑” ，什么肺腑之言都说了，等于说了“遗言” 。兄弟说，“如果确定百分之百是癌症，不花冤枉钱，不做手术！” 弟媳说，“除了楼房，倾其所有，都要卖钱给他治病！”啊！患难见真情。大难不死，一场虚惊！ 兄弟说，他算是死一回的人了。在省立医院说好回家以后什么也不做，好好享受一回人生。正月里兄弟在家推牌九，处变不惊，有一次居然赢了几万元钱。平时在家跟屋里男女老少打扑克，打麻将，大的，小的，他都来。而且性格特别好，从来不跟人争吵。人们都叫他“老慢”，很少叫他的名字。 晚上我与妻散步，碰见他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在散步，慢腾腾地走着，速度居然比妻还要慢！ 啊，老慢，好心态！ （2014.8.3.）（1772）（2017/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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