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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春天里来铲草忙 —— 回家（154）
石普水 阳春三月。我在挖“长毛蒿”。长毛蒿是不是学名，我不知道。长毛蒿，一种野菜，春天生长，叶对生，生命力极强，能长一米多高，以前我们用它作猪饲料。秋天开花，花像蒲公英，随风飘扬。这是我家的地，长了很多杂草，其中长毛蒿绿绿的，高高的，特别茂盛。我挥动锄头，一张并不很好的锄头，不需要很用力，轻轻一下，长毛蒿断了，一锄一棵，手起锄落。地上有一个人在种绿豆，就是上文说的“妻子患癌症，今年才吃过一次肉”的那位老兄。大集体时他是生产队会计，性格温和，说话轻言细语。如今老了，处境却如此艰难。我锄头“紧”（金）掉了，他让我用他的。他的锄头比我的好用。 挖了五墒，我坐下来休息一会。其实并不累。这是我当教师长期养成的习惯，一节课左右时间，大脑生物钟都会习惯性地自动提示。每天在电脑前，45分钟我都出来转一转，活动活动。 对面那个屋场里高音喇叭用最大音量播放着优美悦耳的音乐。黄梅戏、流行音乐、抒情歌曲，很好听。从喇叭音量大小能听出来那是一个有钱人家的父亲死了。现如今有钱人父母亲在世不一定个个都很孝顺，但是死后一定是大操大办。首先是高音喇叭用最大音量播放，二是游得远远的，香烟一定是价格高——无限风光尽被占，那是难得的斗富机会。 这里以前是一大片肥沃的上好庄稼地。曾几何时我天天跟它们打交道，每一块地都有故事。如今它们也像我，过时了，年老色衰。很多都荒芜了，每年大多种一季，甚至荒芜。想种时，原始人一样放一把火烧，撒些化肥，种子，打上除草剂，大功告成。 我不喜欢用除草剂，里面多少是有化学污染。我收获绿色食品。我有的是大把大把的时间，锄锄草，舒展四肢，活动筋骨，挺好的。大约两节课时间吧，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长毛蒿倒下一大片，偃旗息鼓，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午饭后，我都要午睡。但是，这一天睡不着。本来上午锄草，应该好睡的，拿一本书《十月》，打开书。往常，至多看两页，书掉床上，人睡了。屋后几个小女孩叽叽喳喳，喋喋不休。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听见又听不见。闭上眼睛，叽叽喳喳；想听听，又不知道说什么。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好好玩玩吧，上帝赐给你们人生最美好的年龄。天真，活泼，热情，奔放。“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不想睡了。分享小姑娘的无忧无虑，那也是一种快乐。 房前屋后的青草一眨眼都争先恐后长起来了。
刚刚立春季节，大地还是冰天雪地一片，鬼精灵的小草，偷偷地钻出来，探头探脑。我喜欢绿色。绿色就是生命，绿色焕发生机。生机勃勃，万紫千红。春华秋实，那才是生活。妻老是叨念着，屋里谁谁家里浇了水泥地面。家里就我与妻，她是一把手，说了算。但是这事我没有表态。我不喜欢水泥地面。我不喜欢没有生命力的死板一块，宁肯地上长一些零零碎碎的青草。水泥是冷美人，是对生命的扼杀。 小草是美丽的，尖尖的，蔫蔫的，柔柔的，静静的。小草生命力是顽强的。见缝插针，地上，瓦片上，石缝隙里，什么地方都随处生长，不需要任何条件。然而杂草长起来也无休无止。长大了又横行霸道，互相抢占地盘。 妻又开始叨念，说谁谁家打药水除草。我不打除草剂。化学药品有毒，让人谈虎色变。我有的是时间。 但是，房前屋后的杂草必须清明前后才能铲除。清明、大寒，房前屋后才能动土，这是父亲在世时的谆谆教导，等于祖训。有没有科学依据，我不知道。然而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至少是对父亲的尊敬吧。我一直都是这样，房前屋后挖树呀，挖土呀，都是在清明、大寒这两个节气里进行。 好容易盼来清明。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地面干爽了。下午4点钟以后，我开始铲草。先从屋后那一大片扎壁虎开始。说是扎壁虎，或者叫薜荔藤，真正的正式名称我叫不上来。反正屋后好大一片都是的扎壁虎。扎壁虎不大，叶子很小，却很硬；茎很细，却很结实；根不粗，却深深扎进地里。而且，它们紧紧抱成一团。好容易挖了一大块，却怎么也分不开。一直要用锄头挖开。我蚂蚁啃骨头，一点点，一点点。一下午才弄两个平方面积。我把地面挖松，撒上花种子。大约一个星期时间，才把扎壁虎挖完。望着光溜溜的地面，我来回都自我欣赏臭美。 屋前屋后到处都是杂草。我不着急。一点点，慢慢来。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我搞阵地战。妻傍晚回家都有新发现，我都有新成就。有时候我干脆坐在马儿上扯草，时不时望望树上，望望树叶子。槐树叶子圆圆的，一点点；栗树叶子尖尖的，一片片；柿子树叶子大大的，极其张扬；橘子树叶子一根根，极其低调。桂花树叶子一层又一层，绿色里透出淡红；银杏树高大叶子却极小，小到看不出叶子，只有两个小点。千姿百态，才是大自然的美丽妖娆。万紫千红，才显现春天的美丽。这时候，我不觉得是在劳动，而是在艺术欣赏，飘飘欲仙，忘乎所以。
终于，房前屋后，菜园子里，院子里，果树下，静静的一片，像胡子拉碴的人理发了似的。我背着两手，走着，看着，快乐着。 （ 2015年4月20日）（草稿）2017/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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