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寂静的夜——回家(155) 石普水 暮春时节静悄悄。晚饭后,我出来散步。 屋背后一家人在吃饭,她的邻居也捧着碗来到他们家。这是屋里人最多的一家,老夫妻俩,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孩,还有正在家生孩子的媳妇。他们家在屋场中间,有一台麻将机,人气比较旺。大路边开店的一家老少4人,也在吃饭。我围着屋场转。从西到东,由南到北,又折回来,从北到南,从西到东。吃饭的人都跟我打招呼。 月朗风清,夜风习习。春天的风,柔柔的。轻轻地吹在脸上,感觉非常惬意。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我留心数了数,一来一回一千一百步,四个来回,大约六里路程。——每天夜里我都要走这么长的路。 家里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窗子里发出昏黄的光,或者仅仅只是电视机的荧光。一户人家房里、厨房、堂屋,日光灯都发出刺眼的光芒,可能是习惯或者借灯光壮胆——一个人在家,昏暗的灯光越发孤独而寂寞。我数了数,屋里有18家亮了灯, 18户,常居人口54人,16条狗。男人里最年轻的52岁——听说有一点贵恙,年纪最大的79岁,最小的3个月。都是一些老弱残兵。难怪盗贼敢于白日作案,如此肆无忌惮地行窃。杜甫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说:“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4月15日白天,屋里一位女人家里大铁门被撬开,房门也被撬开,被偷去现金200多元。两个女人说大约11点钟时看见她家里大门开着。——盗贼大约就是在这时候行窃的。 朗朗乾坤,盗贼居然敢青天白日盗窃。这户人家离公路只隔一户人家,公路上能清楚望见她的家。她家附近有一条大沟,旁边是树林。盗贼可能在树林里潜伏着,清清楚楚地看见她骑车走了,于是放心大胆行窃。他们经过仔细观察研究,作案几乎累累得手。贼是小人,智过君子。他们大胆,或者说没有胆,不知道害怕。 8点钟左右,家家户户都关门了。大老板的母亲最早熄灯,可能是睡了。几条狗肆无忌惮地躺在水泥路上。我们终于和平共处,相安无事。我开始散步的那几个晚上,尽管狗们每天都看见我从它们家门口走来走去,晚上它们却吠个不停。我理解为什么人们不养猪却养狗。屋里人少,老人感觉孤独。农村的狗模样不漂亮,五花八门的老人们不在乎,能叫就行。家中有一条狗也是一个生命,一个伙伴,进进出出它们前前后后相伴着。狗叫,能够给老人胆。狗,是我们时代的产物。16条狗,一条独特的风景线。 今天早晨,屋背后的一对老夫妻俩出门了,到女儿那里去了。女儿在宁波开药房,旁边一家茶馆,他们去开茶馆。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他们年纪都年过花甲,一共130岁,女人还有类风湿。外面固然好,终究不如家里自在。夫妻俩多多少少有点恋恋不舍。我也不舍得他们走。早晨、晚上散步,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们。晚上屋里少了一盏灯,少了一份人气,少了热闹,多了一份寂静。 这屋里,几个不打牌的老女人们白天聚集在一块,说着五百年前后一个腔调的话。有时甚至是自言自语。她们有点乱吐痰,不很讲卫生,身上散发着“老年人”的特殊气味,不很受欢迎。男人白天到佐坝去打一点小麻将,或者在一间潮湿的剃头小屋里聚会,看人剃头,听人说话,传递着芝麻绿豆新闻。年纪不很大的女人每天下午打麻将,或者看打麻将。 妻不关心政治。但是他听说了,现在不准开麻将馆,国家工作人员打麻将开除公职。妻叮嘱我不要乱写什么博客。她昨天晚上看《焦点访谈》说,什么人写书犯法了。她怕我乱写博客犯法,不发退休工资。 直到屋里人家全部关了门我才回家。村子里静悄悄。偶然有一辆摩托车匆匆忙忙经过,大路上又恢复了平静。小孩子们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这乡村,孩子与狗,象征着生机。晚上只要一条狗发声,16条狗就一呼百应。狗忠于职守。星期天孩子们玩得天翻地覆。他们在山上树林里盖起了一块蛇皮袋布,俨然就是电视里搭的地震帐篷。蛇皮袋帐篷里是他们的极乐世界,他们像孙悟空在水帘洞,欢天喜地,乐而忘返,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快乐人生。蛇皮袋帐篷里没有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没有爷爷奶奶有事无事喋喋不休的唠叨。这里他们是主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更妙的是女孩子躲到水泥筒里,神不知鬼不觉,说着笑着,进入更加神秘的童话世界!享受她们的快乐人生! 黄金难买少年时!要不几年,他们将进入大学,进入社会。这里很快成为他们的曾经的家乡,只有每年过年时,匆匆忙忙地赶来,匆匆忙忙地回去。他们是否记得,这里曾经的热闹? 家家户户都关门了。十几条狗依然肆无忌惮的在路上躺着,履行着站岗放哨的职责。乡村沉睡了,只有电视机里唱着黄梅戏,还有几个虫儿在吱吱的鸣叫。 孩子们的梦里肯定万分热闹。 ( 2015年4月30日)2017/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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