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忙月——回家(156) 石普水 匆匆忙忙吃完晚饭,我出门散步。身上肌肉酸酸的,全身仿佛僵硬一块。活动活动吧,疏散筋骨,而且,早晨散步路程短,算是补课吧。 没有月光,没有星星。水泥路上模模糊糊的。远处,蘑菇云腾空而起,照亮了一个空巢村子,仿佛整个村庄都着了火似的。三五分钟的功夫,熄灭了。不久,又一处蘑菇云腾空而起。那是我们屋里人烧的,能清清楚楚听见噼噼啪啪,稀里哗啦地响声。循着火光走去,能够看见路边店老板夫妻刚刚打完油菜,还在地里说话。路上传来一束亮光,紧接着一辆电瓶车快速过来,从车上黄衣服知道那是年轻的大学生妈妈还在忙碌着。还没有打完?我问。还有一点点。大学生嘴里说着,车已经开出老远老远。路边几个没有看清楚人的狗汪汪地叫着,追上去。狗欺生。 一个勤快的大学生。我索性往前走。她的奶奶还在地里,油菜已经打完了,准备烧烧油菜壳儿。她问我有没有打火机,我说地里油菜壳还在燃烧。她去点火,居然点着了。不过,没有腾起的蘑菇云。这个已经有重孙子的女人其实并不很老,64岁,身体非常好,能吃,能干。她不知道劳累。上午还在地里割油菜,下午来打油菜,一个人铺,打,翻边,摞。一气呵成,有条不紊。不久孙媳妇来了,重孙子来了。后来孙媳妇用电瓶车运输,油菜籽,油菜杆,一袋袋,一个个,风驰电掣。孙媳妇年轻,一会儿这里说话,转眼又来了。 我从东走到西,又回来从西到东。路边店老板回家了,女人正在大发雷霆。我脚下不停继续走路,耳朵却留心听。终于听清楚了。原来夫妻俩去打油菜了,不懂事的小孩从卫生间窗户里爬进来偷东西吃,正在审问两个孙子呢。 回到家里,听见前面人家在质问自己小孩,大约这是本案嫌疑犯。小学四年级学生,正是最调皮的年龄。平日里傍晚看见他们在一起,无所顾忌地折屋背后人家的树,手舞足蹈。等到我开门看见他们,早已经一哄而散,跑了。去追逐他们么?不一定追得上。平日里他们看见我爷爷前爷爷后叫着。随他们去吧,谁没有年少过? 妻已经睡下了,我接着看电视。喝一杯茶,身上不自在,觉得身体沉重。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也无端感觉劳累。终于,第一次没有到10点钟就睡觉了,而且躺下就睡着了。 夏天是忙碌的季节。俗话说,春争日,夏争时。夏天气候反复多变,夜里还是星光灿烂,后半夜可能阴云密布,第二天又是大雨倾盆。对于农民们来说,真的分秒必争。眼下还有三天到了小满季节,预示着油菜、小麦等农作物都成熟了,应该抓紧时间收割。而花生、绿豆等农作物更加必须抓紧时间播种。 农忙时节农民们最关心天气预报。多雨时节,天气预报最准。这一段时间晚上我注意收看两个时段的天气预报,7点前看安庆的,10点前中央台播九江的。这两个地方跟我们家最近,天气预报说昨天阴天多云,今天中雨。 住在农村,地里各种各样的农作物我都种一点,自给自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方面收获真正的绿色食品,另一方面活动自己四肢百骸。我喜欢做一点点,身体不感觉累,精神上有收获的喜悦。然而,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传统农民。没有他们不知劳累的体质。 眼下最忙的是收割油菜。去年栽油菜,我与妻一次栽一点点,一共四五次,大约有四分地面积。因为分期分批栽,所以成熟也分期分批。开始是割辣菜,收获了20多斤。分好几次割,看菜吃饭。有些油菜看上去黄黄的,但是割时又觉得青青的。最早割的油菜地,已经栽花生了。也是等到天晴,上午开始拔油菜杆,接着挖草,打窠,点花生。花生种子拌了一种红红的药粉,一个好听的名字“种安宁” 。平整后再把油菜杆搬到种了花生的墒子上。接着又是拔油菜杆,挖草,打窠,点花生。种菜如绣花。在油菜地上种花生比绣花还要慢。我不急不疾。一天下来,我与妻种了一分地的花生。七手八脚的,虽然麻烦,但是不累。 星期六是晴天,我去县城有事,妻一个人把花生地上的油菜打了40多斤菜籽。 难得星期天也是一个晴天。早晨,我散步早早回家吃饭。洗衣后,给妻推手。天阴沉沉的,太阳公公,懒洋洋地时隐时现。刚刚现身,接着又闭上眼睛休息,没有平时那样的灿烂阳光。 我们还是出门,去园子里打油菜。园子不大,还栽了几墒辣椒,还有一点迟的。铺上一块蛇皮袋胶布。胶布老了,八年前儿子县城盖楼房时买的。打油菜是慢活儿,不能心急,慌里慌张会让油菜籽儿撒掉的。一拨一拨轻轻地摞,连枷一下接一下地用力打,然后,翻边再打。看上去蛮有诗意的,但是,这种单调的重复,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枯燥无味,继而产生疲劳感。 太阳出来了。不过一个多小时,圆满完成任务。 全民皆兵。屋里除了一对年纪并不很大的夫妻都投入了打油菜的人民战争。吃完饭,我在床上午睡。本家快80岁的婶娘大声在地里喊:“滴憨!滴憨!来帮我挑油菜!”“滴憨!滴憨!来帮我挑油菜!我给钱!” 最忙的日子,这时候谁这时候在家?谁去给她挑油菜?我睡不着了,爬起来给她挑回家。我做了一回“大憨” !婶娘儿子反复叫她不要做农活,她闲不住,偷偷地做。下午出来,才发现,婶娘们较上劲了,谁也不甘落后。我这三个本家弟弟都挺有钱的,千万富翁,百万富翁,谁也不把我这一点点工资看在眼里——“最多不过一百万块钱的利息吧!” 但是,七老八十的婶娘们却闲不住。大老板母亲的油菜挑不动,弓着在地里喘气,屋里人用摩托车帮她背回家。一个个子矮小的婶娘一整天都不停,一个人打了两百多斤油菜籽,结果大学生把她背回家。她一个人比我们俩打的还要多。她身体特别好,“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就没事” ,她说。 农忙时节。屋背后茶馆里空无一人。我大嫂住在佐坝,也带领侄子、侄媳妇来打油菜。二哥、二嫂也在打油菜。二哥平常最爱打麻将,这天,他甚至没有戴帽子。学校做炊事员的师傅,平时甚至不知道家里地在哪里。有一次挑粪,竟然把粪挑到隔壁二哥的地里。这次他亲自上阵。在学校做工友的师傅,年纪比我小一岁,曾经做过村主任,现在,妻子到深圳女儿那里去了,他一个人一拨一拨轻轻地摞,连枷一下接一下地用力打,两天据说打了两百多斤油菜籽! 大包户夫妻俩在田里忙活着。难叫人,平时给他打工的人们都回家打油菜去了。只有他和妻子在田里掏沟。 忙月。 (2015.5.18.)草稿(2017/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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