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回家(26) 石普水 屋里老板们正月回去都早,他们有事业。打工的大部分人都春运前回家,春运后才走。 “多戏些时候再走,在家享受享受。厂里开始事也不多。”反正他们家楼房做了,也装修了,也有存钱了。他们想得开,不做钱的奴隶。一年有十来万就行了,平时也不再那么拼死拼活。 “你们老师一年有多少钱?”有人问我。 “一般老师三万多块钱。”我说。 “打工再怎么着也比老师多点!”他们直言不讳。 年底有一家围院墙,叫屋里的年轻石匠师傅抹水泥。干了一天,年轻的师傅不干了。“没劲!一天几十块钱。在海南至少三、四百块!”第二天他真的没去,上茶馆打牌去了,赢了300多块,比做石匠划算得多。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无限感慨。我们学校安排毕业班老师星期天月考,一天补助50元,还要扣饭钱。一个60多岁的老头子帮工一天100块钱现金,还有一包烟,三餐饭有鱼肉酒。 能提高学校老师积极性么? 知识贬值。老家的人不很重视孩子读书。现实让人变得聪明起来。孩子们读书环境宽松,但读书成绩却都很好,他们的脑子都很好。孩子上网玩电脑,个别女孩子甚至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家长也不大管。 “君看为宰相,尽是读书人。”那是老黄历。而今却是——君看大老板,不是读书人!“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现实残酷。 我父亲活了85岁,是石屋最高寿星。父亲没读过一天书,却极重视我们读书。在最困难的日子里父亲把我们兄弟姐妹六人都送到学校读书。他俩儿子是国家高级教师,俩孙子是国家公务员。大哥是石屋第一个拿国家俸禄的。父亲说他祖祖辈辈都不识字。其实是他不知道,我的先祖做过“武节将军”、“田园宰相”;做过苍梧县令,任升胶州牧;做过昆山吴县“训导”,从七品衔;石屋始祖鲲,也是知识分子,国子监的学生——国子监是明清两代的最高学府。 父亲供我们读书的直接动力源于自己。他50多年党龄,几十年农村基层干部,却永远是农民,因为不识字。他生活的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时过境迁。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今天,石屋人实惠,他们不给读书孩子很大压力,反正是那么一回事,不读书也能混碗饭吃,不比读书人差。 钱是一个好东西。“人是英雄钱是胆,好汉无钱处处难。”俗话说,有钱能叫鬼推磨,如今没有磨,自是无法让鬼推磨。因为钱,女大学生自愿当“小三”。你有钱,村干部信誓旦旦动员你:“再生一个儿子吧?准生证、派出所上户口证明我负责办!”,为什么主动跟你这般亲热?就是因为你有钱。 以前有一位看荒老头子叫张财宝。小时候家中有钱,娇生惯养,进私塾读书时,叫张财宝。后来败落,他却不会劳动,帮生产队看荒,人们叫他张草包。问他,到底叫张财宝,还是叫张草包?他回答非常经典:“有钱就是张财宝,无钱就叫张草包!” 这世道很多东西让人扑朔迷离,但有一点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钱可通神,有钱就是大爷,无钱就是孙子。 (2012.2.25)(1159)a(2017/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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