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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张舅母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回家（27） 石普水 一个鲜活的人，说去世就去世了！57年来我眼见一个又一个人熟悉的人去世了。阴阳真的只隔一张纸。他们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我的眼前，还在我的耳边。 什么时候写个系列篇《逝者如斯夫》，粗线条地写写屋里那些已经仙逝的长辈们。我想。 去年，张舅母去世，出殡时我在县城中考。 张舅母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据说她娘家不是一般的庄户人家。父亲读过书，一位贩牛也做生意的人。他留下一部择日看风水的奇书，他的外孙子尹玉华凭外公这本书每年到广东、福建为大老板们择风水宝地，选良辰吉日，轻而易举而赚来大把钞票。 张舅母是石屋最漂亮的女性。年轻时肯定一个是风姿绰约的美女。虽然是庄稼人，虽然因为儿女多家庭贫困，但是衣服虽旧她却衣着得体，收拾得干干净净，毫不掩饰她是一个资深美人。她前有前看，后有后看，不论走在哪里，回头率都挺高。她中等身材，在当时人算高个。肤色白净，面色红润。圆脸，不胖不瘦；秀目，眉目传情；嘴不大不小，说话像跳舞，声音富有磁性。 张舅母会唱歌，但不轻易唱；更会说话，说起话来很好听。一个习惯用语是常用“唎”。跟我说话总是“唎，伢儿，你知书达理，心思好，良心好，你四方玲珑心。”张舅母会鼓励人，让人听来怪亲切怪舒服的。她说话滔滔不绝，不是一般的附和，不是一般的快人快语，而是通情达理，句句成理，富有哲理。她说“一样的水出百样的人，人分三六九等。”她说“傻子有几等傻法。有的傻子像傻，从眼睛就能看出来；有的傻子草把筑心，说傻话争死理气死人；有的傻子性格傻，九条牛都拉不转来；有的傻子傻别人，把别人当傻子，想讨便宜。”她会说话更善于交流，一点就透。 她大儿子比我大三岁，是我意气相投的铁哥儿们。他说话时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小时候同放牛，同当农民，同搞宣传，唱歌、唱戏、拉二胡，后来他去当兵，我上中学读书。这段时间他所有来信都是我给回的信。张舅母说我是“四方玲珑心”——啊，笨拙的我那来什么“四方玲珑心”？她善于鼓励人。 张舅母是一个能人。她心灵手巧，剪鞋样，剪纸花，无所不会。她会掐痧。大热天人中暑了，浑身无力，找她，“提”颈部喉结处，掐手、脚活动的关节窝，刮背上痧。几乎手到病除。她会唱歌，擅对歌，嗓音美妙。 她还富有外交才能。为了儿女，她找人说情，求人帮忙。她穷，没钱送礼，她富有魅力，虽空手套白狼，但人们同情她，理解她，愿意帮助她。 她见人一脸笑，说话以理服人，跟左邻右舍和睦相处。 张舅母一生吃了不少苦。大半生始终住在前面盖瓦后面铺稻草的屋子里。她说这块屋基是“猴驮儿地”——这或许是真的，她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8个孙子，4个曾孙子，是有福之人。但在大集体时儿多母苦，所谓“一男一女是仙家，五男二女是冤家”——她真的是五男二女的冤家。孩子小萝卜头一大堆，有吃的没做的，年年找款，粮食压在仓库里。她丈夫脾气暴躁且去世早，一个大家庭，7张嘴都向她要吃的。张舅母起早歇晚，忙里忙外，任劳任怨，含辛茹苦把孩子供养大，一个个娶妻婚配，成家立业。 尤其可贵的是张舅母苦自己，却为儿女从长计议。她把能挣工分的大儿子送到部队当兵，退伍回家找人安排到食品站当合同工。这看似简单，但在一个贫穷人家的女人，是多么富有远见！张舅母还把她的四儿子送到学校读书，高中毕业，考取大学，成为国家教师。这是一个农村妇女，一个儿多母苦的农村妇女，那种最可贵的牺牲精神与远见卓识，石屋没有第二个！ 她的身上浓缩了中国人民最宝贵的品质。 晚年，张舅母住在县城四儿子的旧房子里。有一次我与妻去儿子家时妻去看望她。她没有接钱，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你们夫妻心思好，良心好，菩萨保佑，长命百岁，人财兴旺！我这里有吃的有喝的，钱用不完，有这份心，记得我便感激。” 我没去，这是一个遗憾。 愿张舅母天堂快乐！ （2012.4.10）（1473）（2017/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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