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众人者反而贬己 有些伶牙俐齿的贬众人者反而贬己,喜欢说别人的不字,专捡算成名的贬,其实对照他自己的,正是该贬的对象。 翻小儿书,发现老早就有这一号的。 今日看到的王通文中子,就是这样。 有一个人叫王通,自号文中子。这个人,对知名人士常常评头论足,我不喜欢。不是不喜欢他的笔锋直道,而是不喜欢他用自己所在的时代标准评价他人。不顾被评论者时代条件限制下的行为选择。 有人或许要说了,你不是他,更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文中子对他人评头论足是那么想的呢?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你呢? 诸位,不妨来看看王通的语录吧。见《文中子说序·卷三事君篇》 贺若弼请射于子,发必中。子曰:“美哉乎艺也!古君子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而后艺可游也。”弼不悦而退。子谓门人曰:“矜而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子谓荀悦:“史乎史乎?”谓陆机:“文乎文乎?”皆思过半矣。 子谓:“文士之行可见:谢灵运小人哉?其文傲,君子则谨。沈休文小人哉?其文冶,君子则典。鲍昭、江淹,古之狷者也。其文急以怨。吴筠、孔圭,古之狂者也。其文怪以怒。谢庄、王融,古之纤人也。其文碎。徐陵、庾信,古之夸人也。其文诞。”或问孝绰兄弟。子曰:“鄙人也。其文淫。”或问湘东王兄弟。子曰:“贪人也。其文繁。谢朓,浅人也。其文捷。江揔,诡人也。其文虚。皆古之不利人也。”子谓:“颜延之、王俭、任昉,有君子之心焉。其文约以则。” 尚书召子仕,子使姚义往辞焉。曰:“必不得已,署我于蜀。”或曰:“僻。”子曰:“吾得从严、扬游泳以卒世,何患乎僻?” 子曰:“吾恶夫佞者,必也愚乎?愚者不妄动。吾恶夫豪者,必也吝乎?吝者不妄散。” 子曰:“达人哉,山涛也!多可而少怪。”或曰:“王戎贤乎?”子曰:“戎而贤,天下无不贤矣。” 子曰:“陈思王可谓达理者也,以天下让,时人莫之知也。”子曰:“君子哉,思王也!其文深以典。” 房玄龄问史。子曰:“古之史也辩道,今之史也耀文。”问文。子曰:“古之文也约以达,今之文也繁以塞。” 薛收问《续诗》。子曰:“有四名焉,有五志焉。何谓四名?一曰化,天子所以风天下也;二曰政,蕃臣所以移其俗也;三曰颂,以成功告于神明也;四曰叹,以陈诲立诫于家也。凡此四者,或美焉,或勉焉,或伤焉,或恶焉,或诫焉,是谓五志。”
我不晓得王通,我从他的语录看到了贺若弼被他三言两语得罪走了,贺若弼是隋朝著名将领。连唐初宰相房玄龄都向他问史,那么这自己号文中子的王通,也就是隋朝人无疑了。 文中子怎么可以用隋朝标准,去评价历史人物南朝谢灵运,北朝旬悦,东吴二陆(陆机陆云)之陆机呢? 好家伙吗! 时有“二陆入洛,三张减价”之说。这陆平原,乃河北大都督,少有奇才,文章冠世,好一个将军,在文中子眼里,“文乎文乎?思过半矣”。 说是陆机基本领悟了半点文墨。 那荀悦,有过目不忘之才,汉献帝的近臣黄门侍郎,为汉献帝的讲解老师。被历史公认的政治家史学家,在文中子眼里“史乎史乎?思过半矣” 说是荀悦基本领悟了半点历史。 竹林七贤王戎,曾任西晋吏部尚书,王通说王戎不贤。 更不消说,他如何轻视才高八斗的谢灵运, 在文中子眼里:“文士之行可见:谢灵运小人哉?其文傲,君子则谨。” 那么王通的作品《续诗》,他大四吹嘘。他自己的诗有化、政、颂、叹四名,其四名高级之处在于或美或勉或伤或恶或诫五大写法。自称五志。 选一首他续诗比较好一点的《咏五台》看看 《咏五台》 缥缈蓬莱未足夸,海峰孤绝更无加。 入门已到三摩地,携手同游千岁沙。 碧玉镜开金菡旧,珊瑚树宿白频迦。 殷勤童子能招隐,共采芝茵和紫霞。 惊起东华尘土梦,沦州到处即为家。 山人自种三珠树,天使常乘入月槎。 梅福留丹赤汝橘,安期送来大于瓜。 金仙对面无言说,春满幽岩小白花。 宝陀岩畔礼慈容,满袖香吹菡旧风。 海市障天番雾黑,地轮推日上朝红。 悟迷不必分明暗,观照何须了色空。 不涉音开三际断,大千尘刹尽圆通。 返视何妨更返闻,须知了妄即同真。 千虚影视尘沙界,万像光舍刹土身。 转物头头皆妙镜,穷源处处尽同津。 普门廓彻无边表,紫竹红渠别是春。 王通的这一首诗,被多少学生想入非非,因自我着色,陶醉其中。依我看,也不过是描绘他自己观景的想象。没有突出五台山的特色,若不是标题导航是咏五台,还以为是夸我们安徽黄山呢! 我们来看看谢灵运写的鄱阳湖口。 入彭蠡湖口 客游倦水宿,风潮难具论。
洲岛骤回合,圻岸屡崩奔。
乘月听哀狖,浥露馥芳荪。
春晚绿野秀,岩高白云屯。
千念集日夜,万感盈朝昏。
攀崖照石镜,牵叶入松门。
三江事多往,九派理空存。
灵物郄珍怪,异人秘精魂。
金膏灭明光,水碧辍流温。
徒作千里曲,弦绝念弥敦 他点名了古时候的三江九派汇合于此,讲到从这里到松门山。他借在这个水边夜宿,讲到他自己这个一贯旅游于山水的游客已经厌倦。他借长江波澜凶险讲到为官的凶险难测。 地名也有了,感慨也有了。借景发挥也有了。哪里看得出来如文中子说的“君子文谨,小人文傲,谢灵运小人哉”呢。 对比文中子的《咏五台》,仅看他堆砌的辞藻,不看他标题导航,还以为是咏别的洞天。则知文中子所谓的“古之文也约以达,今之文也繁以塞”是比较古文人的诗,讲自己的不如了。那他对他的《续诗》,还就不该说有四名五志。 对不? 虽然王通文中子的诗词,的确有一些耐看,有些内涵。但是他自吹自擂什么 四名五志。就有点傲了。 贬人者贬己。 用王通,文中子的话,也可以说“君子文谨,小人文傲,王通文中子小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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