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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总盼望着过年,因为过年有好东西吃、有新衣服穿;现在也常想着能回老家过年,因为能和父母兄弟叙旧团聚。我的老家在宿松,那是皖鄂赣三省交界的一个偏远小城。读书时,父母告诉我,要好好读书,走出这座小城。后来我大学毕业,在合肥工作,也算是实现了这一愿望。时间一晃20多年过去了,两鬓开始花白的我逐渐发觉,无论我走到哪里抑或活到什么年龄,宿松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却是心头永远抹不掉的牵挂。在合肥工作,为了让自己尽快适应这座新城市,我平时总是起早摸黑地忙碌着。唯有在每年大年三十那天,才会带上老婆孩子或独自一人回趟老家住个一两天。时间虽然很短,但对我来说弥足珍贵。春节,老家俗称“年”。端午、中秋、春节“三大”传统节日,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它蕴含有除旧纳新、祈福辟邪、拜神祭祖、亲朋团圆、欢乐喜庆等诸多深远意义。在老家,不管你是异乡漂泊的打工仔,还是外出经商的大老板,抑或是外地工作的机关干部,都要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地在大年年底回趟老家陪父母过过年。在我的老家,每年从腊月二十三日吃完晚饭送司命神上天,便预示着已进入过年的日子了,到正月十五日的元宵节,过年活动才算正式结束。在老家过年最有年味也最热闹,儿时的记忆也最深。从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后,村庄里远远近近常会传来噼噼啪啪放鞭炮的炸响,有时还夹杂着冲天烟花的呼啸声。老家过年的许多活动都是要放鞭炮的,如上坟祭祖、吃年饭、出天方、接送祖神等,鞭炮的声响确实给年味增添了许多热闹。这些年因城市禁放烟花爆竹令的限制,老家小城的过年气氛也变得有些沉寂了。回老家过年,一个重要的活动是在每年大年三十的下午,我都要和两个兄弟一起到祖坟山上祭祖,缅怀先人。山上,起伏不断的鞭炮声,连同燃烧的一把纸钱,送去我们对先人的追忆与思念。爷爷、伯父,还有众多的先祖,都已升天而去,是他们当年教育我做人做事的道理,让我成长成才。现在“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除夕之夜,老家有个习俗叫守岁。家家都灯火通明,各个房间的灯盏都要通宵亮着,大人小孩快乐地围坐在八仙桌前,或一起打牌聊天,或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其乐融融。现在在老家偶遇这些好久未见面的亲朋好友,寒暄聊天,倍感亲切。老家正月初一的早饭一般比较早,它预示着新年的真正开始,乡亲们都想拥有一个迎新的好兆头。吃完早饭,男人们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到左邻右舍去给长辈们拜年,尤其是家族中的长辈,年年如此,家家如此。拜年礼其实很简单,就是晚辈到长辈家陪长辈们聊会天喝会茶以示慰问,长辈们端坐在自家堂屋倒茶敬烟热情接待。这一天孩子们最为快乐,他们穿着新衣服争相到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家去给长辈拜年;长辈们的回礼也颇为丰富,有什么方便面、奶茶、可乐之类的,都是孩子们平时嘴馋爱吃的零食。孩子们拜完几家年后,手里拎着的红色大方便袋便装满了礼物,真的收获满满。时光如流,在年年春节热闹的气氛中,我们感受不变的是浓浓的亲情与真情。从幼儿、青葱到如今的不惑之年,一切都在改变,但唯独对家乡的眷恋没变,对父老乡亲的感怀没变。记忆最深的是2016年的春节。父亲病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床了,一直在床上躺着,每天只能靠吃一顿稀饭维持着,母亲辛辛苦苦地侍候他。除夕那天,天气暖和,阳光明媚。大哥、二哥和我们三家一起在二哥家过年,父亲高兴地说中午要和大家一起吃过年饭。上午,我和二哥一起把父亲从卧室抱到门前晒太阳。父亲抱怨我不会“抱”,说我的力量不够。父亲静静地躺在铺有棉被的靠椅上,示意我们不要在他身边说话吵着。除夕日的阳光照满父亲全身。中午吃年饭时,父亲感叹地说,总算又熬过了一年。饭桌上,父亲一直面露笑容,样子很开心。为表庆祝,父亲中午执意要喝一点酒,母亲开始不让,像父亲这样严重的病情是不适宜喝酒的。看着父亲委屈的眼神,我们兄弟几个最后还是同意了。饭桌上,我们纷纷向父亲敬酒。我向父亲敬酒时,心情很沉重,站起来祝愿他身体早日康复,心里也在默默祈祷还能有下一次和父亲同桌吃年饭的机会。父亲的一辈子非常操心,操心我们的工作不如意,操心我们在外面吃亏,操心我们的孩子不听话……而现在的父亲,已经“有心无力”了。他躺在病床上,任由我们怎么样,也搭理不了啦。年饭后,父亲高兴地给几个孙子发压岁钱。在我小时候,父亲对“压岁钱”很用心,年前总要去银行换几张“新票子”给我们;而现在,他做不了这些, “压岁钱”的事情,也只能由母亲帮忙料理。父亲中午喝了一点酒,晚上便感觉特别难受。母亲说真的担心父亲熬不过大年三十的晚上。幸好,父亲再一次坚强地挺过来了,挺到过完2016年的元宵节。正月十六日,父亲没有挺过去,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父亲临终时,我还在合肥,没能守候在他的身边。2017年1月22日,看到网上一条“他给老爸发信息说春节不回家,老爸的回复爆炸了”的消息,我泪崩了。我再也听不到父亲催我回家过大年的消息。父亲在天堂,我想对他说一声:“父亲,你回家过年吗?”父亲走了,母亲像父亲一样守候在老家,年年等待着我们回家过大年。老家宿松是一种心灵的牵挂,父母在那里,牵挂就在那里。不管工作怎么忙碌,每年我都要回老家过大年,目的不为其它,只为家乡的年味最永久。(合肥市教育局 石红星)本期编辑:黎泽斌来源:宿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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