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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呆了很久后，当你独立于城市的灯红洒绿，徘徊于喧闹的十字街头，依旧是一乡村人的打扮和脾性。你忽然发觉，这些并不适合于你。
再回过头去看乡村，那山那水那依人，乡村何其迷人，正如徐志摩先生再别康桥，我轻轻的来了，正如我轻轻的走，不带走天边一片云彩。更有戴望舒先生雨巷中那个结满愁怨的手持油纸伞丁香一样的姑娘远远的倩影。最让人心动和悲伤的是余光中先生乡愁：小时侯，乡愁是一枚窄窄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青年时期，乡愁是一张过期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如今乡愁是一座婑婑的坟墓，我在外头，父母在里头。
坐在儿子送我一人回老家过年的车上，当车开上合安高速，转而进高界高速，破凉出口，我转告儿子向右转再向右转不再走破凉（如今华亭）走S249过横山遂道，到泥里鳖，转马塘，绕过县城既不堵车，又少走弯路，过长铺，入候牯岭，有一铁寨村路牌，又看到铁寨村欢迎你这乡村振兴崭新的标识牌。沉闷的心情舒展了很多，等儿子将车开到进入铁寨的第一个山坡野鸡笼岭头时，我叫儿子将车停了下来，下车舒口气，也活动一下手脚。今年是我退休后的第一年回老家过年，一个退了休的老人回家自有一翻犹豫和斟酌，站在山顶旷野之处，看着远处横山脚下一大片柑桔林，以及脚下近山的大片黄桃树林，远近高低陈列着牛角笼，杏花笼，殷家笼，汪家咀，蟹子地，拳头坡，曹家大屋，叶家笼等自然村庄，为独看不到我家陈家花屋，被一片高高大大的国外松树林遮挡了。眼睛目极乏处楼房林立，鳞此栉彼，白墙红瓦的乡村别墅，还有门口停着的小车，突然感觉我不仅在城市落后了，在乡村也落后了，心里不觉后悔，儿子给我买的几套品牌服装和侄儿从国外给我带来的洋帽洋皮靴没能带回来，也没机会穿上，否则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尽管退休了，还有我的风彩。我并非在城市混不下去回老家养老的老头子。
站山头想着铁寨村的前世今生，这个甲辰年的春天，春节真的有别于他年，父母在时，我年年回家过年，父母不在了，都在自家过年，如今退休了，为了孙子的教育，儿子要求在合肥过年，我感觉很憋屈，坚持一人回家过年，儿子又不放心，于是同叔祖父和几个亲叔堂叔们商量后同意我回老家铁寨过年。
十几平方公里的铁寨村被四山一水夹着，在县地图上巴掌大，北边是横山，从河塌高岭交界处一直绵延至县城前岗山，东边是安峰山，南边是含褒山和太阳山，西边是新河水库（如今叫和鸣湖）被围得水桶似的，与外面世界相隔，南边日月山和凿山矿石场的灰尘有太阳山和大小含褒山阻挡，西边县城的“乌烟瘴气”，有新河水库的水气浠释，空气洁净，阳光也好闻，山上埋着白骨，有我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还有节发妻子，山下住着人家，虽不同姓，也因世代联姻，也像树林中的各种林木，你的根和我的根交叉扎入深深的泥土地，亲不亲都是铁山寨人，一条向东一条向西以野鸡笼岭为分界线的两条小河水很清也有鱼，村民屋后有猪圈牛栏，只是如今猪有些稀少，牛也变的苍老。村民往来闲适，隔山闻人语，隔河听鸟声，闲看白云飘絮，十分适宜居家度日。在铁寨村，尽管田畈上阡陌纵横，小山坡阻隔着视线，村内遍布池塘与小溪相连，还有横山边铁寨提水灌渠沿横山脚而伸展，因为村小，无论走向那个方向，只要不走出大山，都不会迷路，流水声，鸟鸣声，鸡叫声，犬吠声，还有牛羊的呣呣声，就是一曲田园交响曲。在这里散步，随心所欲，信步而行，可东可西，可以想什么，也可什么都别想，恰如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里所写。便觉自己是个自由人，即便偶遇荷着锄，肩着犁，赶着牛的农人，因日日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叫声也可，不叫也无妨。即便碰着圆滚滚的大肚子水牛几乎占据了整个生产道路，看上去的庞然大物，让小时的我顿生怯意的牛，而碰面时，牛也会侧着肚子，将路让出部分，牛，该是一种怎样善良的动物啊！农民，耕牛这纯朴执着的乡村振兴者，即便是年关将近，他们依然还是忙着，为春耕备耕，为生存忙碌，一切都那么自在悠悠然。与城市汽车站火车站，高速收费站进出的那些火烧火燎的行人相比真的是世外桃源，不过他们也有火极火烧火燎的时候，那就是老人们得知儿孙辈回老家过年，该到家还没到的时候，时不时走向村口向远处眺望，看着一辆一辆车一拨又一拨人车或急或缓缓从身前走过，那种忽儿兴奋忽儿失望的表情才是最艰难遨的时刻。
一个人，在广袤无垠而宁静的乡间散步，冬日午后的暖阳，农田里薄冰在太阳下泛起道道金光，己收割完稻田的稻禾桩，因热涨冷缩的原因，发出吱吱的声响，没有农村长时间生活的人都不能感觉和领悟的。早晨浓雾很大，浓烟一样到处弥漫着，和着农家白墙灰瓦上的袅袅吹烟，村里老人们不少都在门口劈柴，木屑四飞，讲究的老人拿着叫乎鸡（农村烧开水的水炉）边劈才边烧水，刚开的山泉水泡上一杯宿松香芽，冰凉的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香茶，轻轻抿上一口，那才真的一个爽。乡村生活爽心悦目，物我两忘。
沿着柑橘园里新修的采摘观光路一路走去，还有小片果园的橘树上挂着小红灯笼一样的桔子，有些还套上了低袋，很多都没套袋，还有不少己掉落地下，开始腐烂，我感觉这些桔子再不采收卖出去，就要烂在地里，让我不由新生痛惜。正当我不断婉惜时，一辆摩托车停在我跟前，是我小学初中同学原铁寨村老书记，他向我解释了为啥树上还有这么多桔子，因上上一年春节有户村民自家庭院几颗树上桔子被从外地回乡的城市人看上，于是纷纷带孩子来采摘，卖出了比上市时高出几倍的好价钱，今年许多人家都跟着学样，不料今年气候反常，几次低温雨雪天气，损失不小。据天气预报，正月一值晴天，还有一次机会。
腊梅开了，春天近在咫尺。看着满园掉落的金黄色香甜可口的美味铁寨柑桔，我不禁感叹，凡事有度，过犹不及，花开两朵，各自安好。一阵桔园中散发的香甜和村里老支书的解释让我收紧的心有些释然，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桔园的阡陌中穿行，一望无际的绿镱镶嵌于故乡的原野，想象着数十年来烟雨江湖和职场浮沉。人生没不如此，有得则有失，满招损，谦受益。贪字多一点就是一个贫。看着曾经楼上楼下的几个同事哥们在个过年的大喜日子一个在号子里樽着，一个还不知在那家宾馆里交代问题。想想自己虽不光鲜，穷点苦点累点心里憋屈点，也就心安！
寒喧告别老村书记后，沿柑橘园继续北行到了铁山寨，这里就是是横山系列的一个山坡铁山寨。也是铁寨村名的由来，这里是横山，铁寨山和马鞍山三山夹持的丫字路口，是宿松湖区许岑九姑进入陈汉山区的唯一近道，地里位置很重要。每当天下不太平时，这里是危险之地，记得八十年代上大学时，为了节省快儿八角的车票钱，总是从安庆或合肥坐汽车在凉亭下，从铁山寨口，亦成团山寨口，（因铁寨山，横山，马鞍山中还有个更小的团山，我们周边的人习贯称团山口）而非铁山寨。铁山寨来历得益于南宋孝宗乾道元年即公元1165年，宿松名士大企业家汪革在麻波地集无业贫民在山上砍树烧炭，在铁寨山等地开采小铁矿，收集废铁冶炼制作农具工具，后来这一片山便成汪革开采冶炼、集居大本营，因此铁山，铁山寨由此得名，曾记得60年代没七十年代初，地质队还在此山腰中搭钻机棚地质勘查过，记得有个夏天下雨时我跟着上大学回家过暑假的二叔借放牛找牛之机去看了一次，不过被把质队远远被挡着，什么也未见。83年我上大学那年地质队又在丫字路的右边，铁山寨路口的东边横山和马鞍山两山夹口进行了地质勘查，我过年回来时只几一个钻机棚和用水泥填筑的钻孔。因好奇心，专门找周边人打听，听说这次钻探，打通了地下河，河水冒出十多丈高，水将周边一个山塘水坝冲断，还获赔偿500元，当时500元天文数字，村民喜不自禁。因为小时候经常听爷爷讲故事，讲风土人情，对铁山寨有铁矿的事特别有兴趣，总盼着有一天这里开矿，开工厂，我家也能富起来，小时候总是问爷爷有矿为何不开踩，七十年代开始，处处开小煤矿，磷矿，富裕起来了，为何我们有矿放着不开。爷爷和村里人都说这山下边是流沙河，开不了。小时候我总搞不懂，为何高高的山底下会有流沙河，八三年钻探冒出三四十米高的水柱，我更相信横山底下有流沙河，于是我专门问过几个学地质的同学，两人都是南京地质学校后并入南京大学毕业的，一人学物探，一人学地质，他们都认为我们铁寨村的横山是红色叶岩石土，不具备大型铁矿生生长的成矿条件，有铁矿是鸡窝矿，没有旷脉，这些专业术语，我也不懂，辜且认帐吧！那么地下沙河怎么说，他们讲的似乎有些道理，反正我是半信半疑，这种观念真到2008年才让我彻底信服，这年冬天，宣传部和组织部共同在高速道傍做两块大的公盖广告宣传牌，至今还在，一块在城西，一块在工业园区跨高速路桥边，因为牌子大6米高18米宽108平方的大面积，对干安全要求十分重实，请县设计院做了一个简单斟测，园区挖9米深即可，大河这块是黄土，要挖十四米深，结果这十四米深真的挖到了流沙河和鹅卵石，这次真的认识了科学，科学家们有真功夫，不信不行。
这就是我家乡铁山寨，听说古代有个山寨，有个癞痢头山大王住在寨中，不知真假，我们老陈家在铁寨村可是第一大姓，尽管陈家俊杰也不少，自古以来陈家未当过这个村的主子（书记）历来是张家，胡家当家，好在我妈姓胡，胡家外甥，也弱沾好处。听我外公说，我陈家癞痢头特别多，是因我家祖上得罪了铁山寨主癞痢头，还有我的高祖父埋葬于横山上的癞痢坡，癞痢是头上不长毛的人，红头皮，宿松有名人，学界都知道廖理南廖癞痢，但此癞痢非彼癞痢，瘳只能称光头，头皮是清色的，我们老陈家癞痢通通红头皮，有头发也只有几根细细的荒荒的绒绒的小红毛，象沙漠中缺水少肥的红毛草，还圈圈的，记得我爷爷辈父亲辈癞痢特别多，姑奶奶和姑姑们也有这种病，我们这一辈仅我的大哥生于解放前，也是这样，从我辈的长姐解放后出生的现今四代人皆无癞痢疾病了，是坟山转弯了，还是医疗条件好了，象血吸虫病一样被政府强力铲除了，暂时没找到答案。
攀上团山山头，远眺立春后的铁寨村尽收眼底，尽管前期几场冰冻雨雪天气，铁寨村的春天迈着蹒跚的轻步姗姗而来，没有娇柔造作的媚態，没有摆出“四季我为首”红梅一枝花枝悄的驾势，它来得大方，来得谦虚，来的欢畅，水塘岸边的杨柳在向游人招手，野鸭家鸭还有大鹅在池畔悠然觅食。小溪儿也欢快的一路跳舞，一路欢歌，给溪边的刺槐，苦力籽树，还有村民最讨厌的飞毛皮树送上清凉的滋润水，也給村民为取鱼过年而抽干的池塘补充水，为开春育秧播苗用水提供储备。在开春暖阳下，土壤也唾眼惺忪渐渐醒来，肥沃的土地如同面粉，和暖春光就是发酵粉，土壤在阳光的拌和下，变得酥软，吐出了香喷喷的泥土香，这也是我离开家乡，离开泥土四十多年后又一次闻到了这种久违的泥土芳香。冬小麦开始由墨绿变青绿起身拨节，油菜正拨节生长，为迎接春姑娘的到来，争当形象大使的竞然开出了几朵炫耀的黄花，踏春的小姑娘的和回家的大学生们牵着心爱的城市女孩采摘了满满一大把，时时放在鼻前闻闻。那些外出打工开着小车回家过年的新一代铁寨人更是满脸笑意地迎接春节，迎接龙年春节，虽看不见春燕剪柳，喜鹊临梅的画面，但屋前屋后奔跑的小黄狗，以及跳上老奶奶围裙里的小花猫，扎蝴蝶结跳绳踢键了的小姑娘，蹦砂包打手机游戏的男孩子们集合在村民家干净整洁的水泥地面广场上闹腾的火热，其乐融融的景象，正如卞之琳先生诗中所写你站在桥上看风景，而站在楼上的人看站在桥上的你。的确如此，有几对年轻男女开着宝马香车，正在团山脚下丑橘园采摘丑橘，时不时望着山顶上的我，并用手指指点点，这真是应验了富人种田为休闲，穷人种田为油盐，此是天上与入间，可否换过都体验。我就是换过体验的人。此时我真正感觉到了有家的地方没有工作，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他乡容不下孤独的灵魂，故乡留不住我的肉身，从此就有了飘泊，从此就有了乡愁，所以有了牵挂，有了泪花。青山绿山间，鸟语声声翠，鱼儿水底游，家禽慢慢回。
不知不觉中太阳己偏西，甲辰农年的春风在寒冷中向我袭来，大自然的脾气谁也解变不了，春节临近，心里拥捅着缕缕祈盼的春潮，欢乐的春节，和谐的新年，激情满怀笑抑推门而入的甲辰龙年，新春新面貌新气象，不管倒春寒的肆意狂虐，顺着季节的思路，行走在不见月亮的夜晚，走在不见太阳的早晨，为了阔别己久的故乡，就是世外的桃源，泉声走低平，树高不欺生，万物互包容，天天日月新。原野群山小溪流，悬岩兰花村中留，药才生在山岩上，莲藕挖出农人忙，春节佳节春风把家乡山水吹成了诗，刮成了画。铁寨村的万物都在比着劲儿生发，比着劲儿亮丽。处处是勃发着生气的赞歌，处处是祥和欢快的情调，是年味的朴鼻香气，是除岁爆竹的氤氲，是孩子们脸上的满面桃花，是中年人满脸红光，是老年人岁月堆积如山皱纹上挤出的笑靥如花，老家没有城市的灯火辉煌，只有一众乡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岁岁年年对黄土地的守望，纯扑善良的乡亲成了我永远的向住，简朴舒适超然的平谈生活，自然曼妙的大好风光动人心弦，诱人神往。故乡的新春到了，我的心花儿也怒放了。（陈守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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