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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聚餐,就这样轻松地开局,失落地收场。祝君好绅士地送阿京回家,路上阿京一言不发。君好想调节一下车内的气氛,打开电台,连换几个频道,都在播着伤感情歌。
他尴尬地看着阿京笑一笑,她也正好在看他,手里拿了一张不知何时掏出来的碟:“放这个吧。”
竟然是钢琴曲,与车外喧闹嘈杂车水马龙的夜晚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但成功地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协调了很多。
君好说:“阿京,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讲过吧,下次我回来可别装不认识我。你不是说过你家门口有一家简陋的但味道特别好的烤肉馆?下回请我到那里吃饭吧。”
阿京说:“好。”又眨眨眼睛说,“今天晚上除了你的工作之外,别的话我们什么都没讲过。”
“是啊,我老了,记性不好。”君好很配合地笑。
君好开得很慢,但还是很快到了目的地。他下车帮阿京开车门。
阿京走出几米外回头站好:“君好哥,你先走。”
“我看着你上楼,等你开了灯我再走。”
君好看着阿京用比她平时快得多的步子走进楼洞。不出他意外地,阿京屋里的灯也比正常时间早得多地亮起来。她一定是跑着上楼的。
他在黑暗中自嘲地笑了笑,转身上车,在重新发动车子前,他的手机短讯音响了一下。是张芸京的短讯,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一大早就有人给张芸京送来大捧鲜花,百合与薰衣草,用精致的丝带扎在一起,卡片很精致,上面没有花店广告,只有秀雅的几个字:“祝你好运,一定要幸福。”然后是祝君好的签名。
阿京小心地将那张卡片收起来,将花插入她亲手做的一个陶罐里。
设计人员每人一个格子间,基本上藏不住什么秘密,鲜花店来送花的时候,有男同事向她小声地吹了几声口哨。见她很珍视地对待那捧花,口哨又多了几声。
阿京装作没听见,只腼腆地笑笑。她查了一下花语。薰衣草:等待爱情。百合:心想事成。
阿京怔了一怔,体会到他的用心,心中生出几分说不清楚的感觉。
下午,老板亲自召集设计人员们开会。公司规模不大,老板也做设计出身,兼任着设计部的头儿。正说着话,收发文件的前台开门探了下头,说声对不起就打算离开。
老板是很随兴的人,立即说:“有事就进来吧。”
前台小声说:“有人给阿京姐姐送花。”
所有人哄一声笑起来。女老板说:“夏天都快过了,有人的桃花现在还开得这么旺?”
张芸京窘得不肯抬头,于是女老板亲自去把花接过来,塞到阿京手里。这一回是挤挤挨挨的一大捧玫瑰,名贵的品种,罕见的色泽。大家直咋舌。
阿京连卡片都懒得找,就知道姿态这么嚣张的,铁定是钟玮。她轻轻地吐了口气,起身把花丢到自己桌上。
老板笑着拍拍她的手:“看来这一个不如上午那个合意呀。如果阿京真的不想要,干脆介绍给我吧。”
大家再度哄笑,阿京在心里腹诽了钟玮一百次。
下班时果然再度在写字楼门口见到钟玮。阿京一把拉开他的车门坐上去:“去吃饭。你选地方,我付款,有什么话我们一次性说清楚。就这么说定了。”
陈宇熙与杨蔚琪在很有情调的一家餐厅里吃饭。杨蔚琪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对宇熙说:“我刚才看到一个人很像阿京,就在我们旁边这一排的第二个包厢里。”
“跟男的在一起?”
“一个年轻男人。我不敢确认,就没过去。你要不要去跟她说句话?”
杨蔚琪说的那个方位就在陈宇熙的侧前方,他稍侧一下身子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算了,她会尴尬。”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宇熙最初猜想或许是君好,又想到君好说他这几天回美国。
大男人八卦真是太无聊了,他按下好奇心,但仍是不由自主地时时向那个方向投去一两瞥,终于有机会知道那个包厢里的男人是谁,然后他不再朝那边瞥,话也更少了。
当宇熙又一次没接上杨蔚琪的话题时,杨蔚琪说:“你又开始研究你的手指了。”
陈宇熙因为被她看穿而牵强一笑,把手收到桌面下。
杨蔚琪了静了一会,打破沉默:“那个男人,就是以前你提过的那一位,阿京的初恋男友?”
陈宇熙眼神忽闪了一下,没说话。杨蔚琪说:“很一表人才的样子,看起来不错。你很不喜欢他?”
“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东西很少。”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阿京的那个包厢有了新的动静,这回他见到钟玮与阿京已经站起来,阿京背对着他,微微侧脸时似乎在笑,而钟玮则替她披上外套。
宇熙的位置比较靠后面,所以那一对儿离开时不会经过他们。宇熙向里坐了坐,靠着椅背,这样即使阿京回头也不会见到他。
杨蔚琪这一回真的笑起来了。她不说话只是笑,渐渐敛起笑意后,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情,于是又笑,边笑边端了杯子喝水。
陈宇熙说:“别笑了,被呛到会很难看又难受。”
“嗳,你刚才那副样子,真的很像抓到女儿早恋的家长,又生气,又想作一副开明的样子,别扭极了。”
宇熙动了动唇角,看起来皮笑肉不笑:“你又犯职业病。”
杨蔚琪不再惹他,将自己没吃完的牛排用刀子切得碎碎的。她说:“我说句话,你得先保证不会生气。”
“如果是难听的就不用说了。”
“算不上难听吧,我只是好奇,你对阿京这样上心,连她交朋友的事都要掺和,难道就从来没想过等她长大了把她娶回家吗?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管到底了。”
宇熙轻轻地皱皱眉:“乱讲,我只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不会欺负她。作哥哥的,这样想很正常。而刚才那个人,我信不过。”
“宇熙,我觉得你最胜任。真的,属你最胜任。”她又笑了。
宇熙板着脸:“你早就吃饱了吧?那我们走吧。”
“等一等,我要把这些汤喝完。”
陈宇熙用手支着下巴看杨蔚琪喝汤。她既不说话又不笑了,他反而有点不适应,觉得太安静。
“我父母其实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关系很好,当大人们都不在家时,我妈给我爸做饭吃,我爸给我妈辅导功课。他们长大后各自谈了几场恋爱,都没成功,后来大人们说,不如就你们俩吧,所以就结婚了。”陈宇熙回忆往事,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杨蔚琪听。
他极少会提起自家人和自己的事,杨蔚琪微感意外,抬起头看着他说:“伯父伯母贤伉俪,我自小就听人当作典范般提及。我伯父伯母就常说,那是他们婚姻的榜样。”
“对,非常模范。他们具有一切的良好基础,亲情,友情,只是独缺爱情而已。”
“婚姻里爱情本来就是次要的,信任,尊重、容忍,这些要排在最前面。”
“你说话的口气就像我妈,她若在世会很喜欢你。她也总这样讲,所以他们二十多年的婚姻,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不在对方身边。我妈常常计划,等我和你爸老了以后怎样怎样,结果她没有活过五十岁。”
杨蔚琪静默片刻,轻声说:“对不起。”
陈宇熙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跟你说,因为这个原因,关于你的那种假设,我没有想过。”
“我明白。谢谢你。”
钟玮与阿京的对话其实是这样的,远没有宇熙看到的那么美好。
阿京说:“钟玮你是知道的,我最讨厌绕圈子玩游戏,因为我脑子直,玩不来。你到底想干嘛,你一次性说清楚就好。对了,你若希望我们能够重续前缘,对不起,我不吃回头草。如果你想以陌生人身份来重新接近我,那么我实话讲吧,在我的标准里,你这种人,只适合作朋友,不适合做情人。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十分感激,但是看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觉得十分不安。好了,现在你可以讲话了。”
钟玮被她噎的半天无语,深深叹服岁月如此修炼人的个性,连以前像小猫一样安静乖巧的张芸京,彪悍起来也十分有女王气派。
他说:“你何必像防贼一样防我?就算是普通同学,多年后重逢,也总该叙叙旧不是?阿京,你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乍一看似乎没有变。这些年,你过得不快乐吗?”
“在你出现之前,一直是挺快乐的。怎么,你想拯救我这颗不快乐的心?”
“我是想拯救我自己的心。”
阿京作一副吃到酸东西的样子:“钟玮,这是琼瑶阿姨当年的台词,如今早就不流行了。”
钟玮装天真:“那现在流行什么?”
阿京也觉得自己刚才过了一些,口气和缓了许多:“现在流行酷男,不说话,也不随随便便出现,就是你以前的那种样子,现在又流行回来了。”
钟玮笑:“你对我以前的样子还记得那样清楚?”
阿京自知失言,迅速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一直赖在这里不走?男人的大好时间应该用来做事业,而不是泡女人。”
钟玮说:“我近期都会留在这个省,等你朋友蜜月回来后,我就会去省会城市作一个新项目,能住小半年。”
“嗯,怪不得,你一向不能缺少余兴节目的。”
钟玮无奈地说:“阿京,我承认以前是我不好,而且最近我缠你也令你烦,不过我们可不可以平心静气地说话?我只是很希望能看到你像以前那样的笑容。”
张芸京挤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给他看:“是不是这样?你早说嘛,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呢?聪明人怎么都这样不直接呢?”
钟玮被她弄得头老大,按着太阳穴苦笑:“好好,我以后真的不烦你了。可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一定记得来找我。我希望能够为你做点什么,以补偿当年我的错误。”
大约受了钟玮的刺激,张芸京突然生出了买车的念头。
回去算了算存款,她对未来没什么打算,不会攒钱不懂投资,但花得也不太多。毕业前妈妈留给她的和毕业后自己存的那些钱,在几年前全民炒股时她跟风凑热闹全扔了进去,那年年底陈宇熙逼她全卖掉,所以侥幸逃过大跌,赚了一笔,这些钱加一起买一辆普通的小车足够了。
第二天特地请了假提前一小时走,找来她的朋友丁宁陪她一起去看车。
丁宁说:“嗬,不是说这辈子只坐乘车人不做车夫的吗?还给我算了一大笔打车比买车合算得多的帐,劝我也不要买车。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啦?”
“年纪大了,想法自然会改呗。你记不记得以前我只喜欢画黑白图,可是如今我恨不得把所有的颜色都抹上。”
“真奇怪,你还保留着青春美少女模样,心却苍老成大妈了。”
“世间万物都是平衡的啊,想保留青春模样就要付出其他代价。现在你明白了吧?”
丁宁抿嘴笑,“我回国前跟你网聊啊通电话啊不都挺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变这么沧桑了?难道真的因为那个姓钟的又回来搅乱你的心思了?”
“没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谁还把他念在心上?只是最近突然出现了一堆本来都应该消失了的人,让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本来那些事情我自己都以为忘记了。哎,不要提了,烦。大概真的像一些人说的, 25岁是女人的一个坎,需要调适一段时间才能回归正常。”
“你可别吓我,我下个月就25岁生日了。”丁宁猛地凑近阿京的耳朵说,“咦,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有林妹妹气质啊?”
阿京被她吓得几乎从车座上蹦起来:“好好开车!我可没厌世,我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我打算活到八十岁四世同堂,你不要害我!”
丁宁很满意阿京的反应:“八十岁四世同堂?你都二十五了还没结婚,你后代要怎么个早婚早育法才能满足你这奢侈的心愿啊。”
打打闹闹着两人就到了一家规模不小的4S店。张芸京对车很外行,不过好几位同事都开着同一型号的车,她直奔着那种去,认真地选颜色,无视店员给她的其他热心推荐,十分钟就搞定。
丁宁乍舌:“如果每位顾客都跟你这效率,店家要高兴坏了。你不试驾一下?”
“不用了吧,又不是新车型。我开过同事的车。”
丁宁正色道:“俗话说,车子如伴侣,总要找到最适合你的那一款。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阿京嘻笑着推她一把:“少来了,其实什么都只要适应了就好,学车时那么糟糕的车子,后来我都觉得顺手极了。我倒是觉得法拉利最适合我,你给我买啊。”
“让宇熙哥哥给你买,他肯定愿意。”
“凭什么呢?他又不是我真的亲哥哥。”
“他听见这句话,一定会非常的不会舒服。你个没良心的女人。”
阿京正在协商先交多少首付金、后续手续如何办理时,车行老板恰好过来巡视业务,经过阿京时多看了几眼:“咦,你是不是……陈总的那个……你是张芸京小姐吧?”
阿京点头,隐约忆起这个人。
其实成年后陈宇熙就不怎么带他出去见杂七杂八的朋友,见过一两回的,她也记不住。
这位身形高大、长相憨厚的大哥,似乎以前是陈宇熙公司的一位供应商。阿京之所以记得住,是因为几年前那日的酒席上,这位先生带去了自己稚龄的小女儿,恰好阿京没事,所以宇熙把她也带去,别人喝酒,阿京就跟小姑娘一起玩。
这位大哥当时刚刚丧偶不久,几杯酒下肚,触景生情,直说阿京笑起来就像他亡妻当年的样子,借着酒劲与阿京称兄道妹攀关系,对她嘘寒又问暖。这是一位十分质朴又直率的汉子,张芸京觉得有一点好笑,又十分感动,所以至今印象深刻。
这位已经改行的大哥认出阿京后十分高兴,称与陈宇熙还有联系,但总也见不到她,连声让属下重新开单,给了阿京一个极大的折扣,加大堆的赠品。当阿京咨询起后续手续时,老板说:“哪用得着您自己跑?把身份证和电话留下就好,等他们全办妥了,给您一道送过去。如果需要您本人出面,就让他们去接您。钱?钱不急,等有闲时打到公司帐户上就成了。”
丁宁直乍舌:“你这就是VIP中的VIP待遇啊。亏得陈宇熙不是你亲哥,否则你出门可以横着走了。有麻烦就说‘我哥是宇熙’好了。”
“嗯嗯,我就是狐假虎威罢了。”
车店老板办事十分稳妥,第二天上午那车就已经归她所有,甚至还附赠了两个周的陪驾,每天上下班都有人自动出现在她跟前,坐在副驾座上陪着她开车。
而钟玮很守诺,真的没有再出现。
早知如此,她其实也用不着急急地买车,她本来就不喜欢开车。
几天后,阿京跟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后,坐在客厅地板上的一摞垫子之中,背靠沙发,将笔记本电脑摊在腿上。她一边刷微博一边跟群里网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饮料、零食和纸巾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陈宇熙来电话时她很意外。他说:“过来帮我找点东西。”原来他就在对面,顺路经过这小区时,来取一些物品。
张芸京丢开手里的东西就过去了。宇熙很少到这边的房子来,他那儿常被阿京当作仓库,所以阿京也经常帮他收拾东西。这一回,陈宇熙找不到自己一套全新的高尔夫球杆了。
阿京自己的东西收拾得很乱,但总会清楚地记住宇熙的东西在哪儿。她准备踩着凳子去高处的柜子取那套很重的东西时,宇熙说:“你让开,我来。”
他个子高,踮着脚一伸手就把东西拿下来了。可是他本来穿得西装革履,不适合做这等运动,只听啪的一声,衬衫袖口的扣子就掉下来,滚到桌子底下,阿京趴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这么重的东西,你自己放上去的?”
张芸京还跪在地上找扣子,憋声憋气:“不然还有谁啊?”
“这么多空着的地方,放那么高做什么?踩着凳子多危险,万一摔到也没人救你。”
“我又没七老八十,踩凳子有什么危险?哎,找到啦。”
她从地上爬起来,向宇熙炫耀她的发现,不忘挖苦地说:“原来这传说中的定制衬衫的扣子也一样会掉呀。”
“别贫嘴了,帮我另找一件衬衣。”边说边去拨弄阿京的头发,因为刚才她趴到地上时,把头发全弄乱了。
“那些衣服好久没穿过了,我去帮你熨一下。”
“算了,你帮我把这个扣子缝上吧。我半小时后得参加一个宴会。
宇熙跟着阿京去了对面她的家。阿京说:“呀,应该带一件衣服过来让你换下来,不然你先穿我的好不好?”
陈宇熙伸着胳膊说:“就这样缝吧。”
张芸京皱皱眉头:“我怕误伤你。”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阿京的女红一直很不错,连穿针引线算在内,一分钟都没用上就将那枚扣子钉得很牢。
她在缝扣子之前让陈宇熙咬着一根牙签,说一位教她手工课的老人有这样一种规矩,具体为什么她也没弄清楚,不过老人的话,听听总没错的。
宇熙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有意思,忍笑咬着牙签说:“这场面很有典故是不是?”
阿京愣了一下,板着脸说:“讨厌。”
陈宇熙道:“我是说像周润发装酷的样子,怎么讨厌了?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张芸京的脸热了一点。她刚才直觉宇熙在说红楼里晴雯补裘,觉得他想像中的那场景很暖昧,结果却是她自己多想了。不过,宇熙虽然偶尔也会逗她,但从来不会轻佻,的确是她敏感了。
本来这个小小的工程十分顺利,阿京觉得够结实也够美观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找到剪刀,便打算用牙齿将线咬断。
宇熙用手指支住她的下额:“别这么弄,会把牙齿咬坏。”站起来跟她一起找剪刀,阿京小心地捏着那枚针。
结果陈宇熙突然碰到软软的一团东西,差点踩上去。那东西动了一下,他立即意识到脚下是什么,吃惊之余一躲闪,那枚针就不偏不倚地在他的手上划出深深的一道血痕,立即渗出血珠来。
血案的始作俑者,那只叫作RUBY的狗,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无辜地蹲在一边,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因为宇熙很久没来了,它本想借机跟宇熙搞好关系,所以才谄媚地挤到他的脚边,谁知他对它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友好。
阿京急急地去找消毒巾和创可贴,宇熙自己用纸巾按着手背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见那个肇事者还一脸纯真无辜地看热闹,阿京捏着它的脖子将它提起来,丢进她自己卧室里,RUBY哀哀叫了一声。
阿京站了一会儿,见宇熙的手似乎没什么事了,而他也穿上外套打算离开,想起一件事来,说:“我前两天买了一辆车,车行的李老板是你的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许多的照顾。”
“知道了。不是说不开车吗?怎么又想起买车来了?”
“总是蹭同事的车,有点不好意思了。”
宇熙淡然地说:“楼下车库那辆车一直闲着没人用,你何必花那么多钱?本来赚得就不多,又不会攒钱。”
阿京摇头:“那辆车太矜贵,太招摇,我开着不伦不类的。”
“你的车库不是还占用着吗?把那车移出来吧。”
“不用不用,小区治安不错,我的车又平凡不招眼,放在外面就可以。而且我倒车水平很差,进车库会划到车。”
宇熙不再多言,打声招呼起身要走,在门边却发现少了一只鞋,阿京找了半天才在花架的角落里找到。玩这套花样的,除了RUBY不作他想。
“那个RUBY,越来越像你了。你小的时候我说了你几句,你也把我的东西藏起来,害我好几天找不到。你怎么不教它点好的。”宇熙说。
他要带走的那些东西重,张芸京担心他的手,坚持帮他提。她抱着东西跟在他身后,一直将他送下楼。
阿京准备上楼时,摸了摸口袋里装着车库的遥控器,便打开来,想取几样东西上楼。跟她新买的车子一样颜色的那辆漂亮的两厢车,也安静地待在里面。
那辆车是去年她刚考出驾照没几天宇熙开回来的,说帮朋友一个忙,弄回来一辆车子。因为阿京的车库是闲置的,所以就塞在她这里。
陈宇熙平常并不动那辆车,偶尔回来住的时候,会开着它带阿京出去兜风,路途很远时就借口要看她的水准,让阿京开。他说车放久了会发霉,要阿京没事经常开着它出去溜一溜。
张芸京一直知道那辆车是陈宇熙送给她的,只是她向来不愿意接受他送给自己的贵重礼物,所以宇熙不明说,她也就装不知道。
今天宇熙没说话,但阿京猜想他一定很生气。
她在车库里发了一阵子呆,消失了几天的钟玮却来了电话。钟玮说,隔日便出发去A市,在那里停留几个月。请阿京务必赏光跟他喝个茶,就算替他送行。
阿京觉得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对钟玮的态度实在很恶劣,既然他都要离开了,她没理由拒绝。而且说实话,撇开钟玮当年那个恶劣的玩笑之外,他对她一直不错,一度令她的生活充满阳光。甚至那件事情被揭露之后,他的道歉也足够真诚,只是她不愿意重新接受而已。
张芸京刚上楼换了件衣服,钟玮就已经到了她楼下。她坐上钟玮的车,车子缓缓地驶出小区。小区出入口处有一段窄窄的双行道,两车并行时挨得很紧。
偏偏那样巧,当他们出去时,陈宇熙的车恰好开了回来。两车错身而过时,都停了一下,钟玮客气地说:“您好,陈先生。”
宇熙微微点头致意,话却是对阿京说的:“我有东西忘在楼上。”他的口气很淡,然后便加速离开。
丢三落四向来是张芸京的专利。陈宇熙也会落东西,只能说老天在与她作对。
阿京一路沉默着,钟玮转头打量了她几眼,揶揄地笑了一声。
阿京有一点恼火,愤然对钟玮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哪里有乱想?陈先生本性是正人君子一枚,玩归玩,一旦认真了,就做不来左拥右抱这等俗事了。我虽然不喜欢他,也不打算想污蔑他,你实在没必要跟我解释。”
阿京又不说话。
钟玮忍俊不止:“我只是觉得你刚才那副样子十分可爱,好像做坏事的小孩子被大人现场抓包一样。你要不要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想像的那样?”
张芸京恢复了镇定,思忖着自己明明打算在钟玮临走时要友好的对待他,为什么又乱发脾气了呢?钟玮也够可怜,总是做她的受气包。
她冷静地反问:“有必要解释吗?”
钟玮十分配合:“完全没必要。哪有什么可解释的?”
阿京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她觉得无巧不成双,宇熙今天晚上真要被她气坏了,她十分不安。
可是直到她跟钟玮分手回家,深夜上床睡觉,陈宇熙都没打电话来质问她,而她也没勇气给他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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