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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和一个平平常常的清晨
郊外 清晨
一簇一簇野花在竞相绽放
她们在荆棘里
相互鼓励
载歌载舞
点燃自身的光芒
还有一些稍微年幼的花蕾
也在极力模仿她们的姐姐
似乎正在刻意
或并不刻意地
画着她自己
陶醉自己
她们的娇美
改变了我原先想跨过去的方向
香气那么浓重而浩荡
我挪不动步履
随手摘了一朵
竟然那样巨大
像梦想
搬也搬不动
带着阳光和雨露的野花
风华正茂的年龄
却被我掐断了
她继续朝着美好愿望前行的路途
我有些惭愧
花儿在我的手中
依然是那样端庄
娇媚
香气四溢
她原谅了我的残忍
在一朵野花面前
我感到羞愧
有谁比野花更懂得美丽
在这样的环境里
只有珍惜自己才能展示自己
而昨晚
正当她们认真酝酿似水的柔情时
我还在为一些小小芥蒂
而让自己
萎顿和凋零
带上一朵野花
回家
学习一朵野花
做人
从此
那红彤彤的姿态和野茫茫的芳香
就是我的天涯
我发现
我的手指直至心灵
开始有了异样舒坦的感觉
一朵花和这个平平常常的清晨
我要感谢她们
让我幸福了那么一小会儿
并将让我永远幸福下去
早 晨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耳朵 当然还有别的什么
停在沙沙作响的树叶上
一只灰色的鸟
正在和叶子耳语
并把另一些响动唤醒
我的忧郁的静
开始向上攀爬
我想 如果我是迷了路
那么我的方向
正在迎接阳光的路上
寻 找
驾驶着茶色眼镜
我去寻找我的爱情
无数美好的事物与我擦肩
我依然聚精会神
传说爱情
在看不见的远方闪烁
但这并不要紧
我已经安置好我的灵魂
而且我相信
只要从内心出发
就一定能达到内心
雪 仗
雪仗
使冬天的好处
历历在目
乡下的孩子
把冷凄的冬天
耍成欢乐的繁华
他们的忘形和痴迷
总是越过梅花的馨香
一直暖到春天的门前
闭目而思
我瞪大眼睛
打量这个世界
已经三十余年
似乎有许多东西还没能看清
或者来不及看清
目不暇接的是
那些流传着的经验与情感
它们在我的周遭
发出巨大的声响
总也静不下来
这样的时候
我开始闭上眼睛
奇妙的是
眼前出现了耸立的山脉
生动的流水
知道季节的小鸟
明白沧桑的星辰
于是我有了开花的愿望
甚至凋谢的念头
而且 很轻松地便能
捡拾起撒落一地的往事
如果再换一个姿势
还可以抚摸到
命运疼痛的额角
憔悴的爱情
梦的另一半
闭目而思
尽可能地喜欢自己
和与自己有关的人
体会泪水如何安慰诗句
蔑视唇齿间的叹息
舌尖上的孤苦
心灵里的忧伤
骨子里的遗憾
如果不碰到晕眩
我愿意把眼睛
久久地合上
散 步
让春天打在身上
让野花对泥泞抒情
前面还有一段路
像我的心情一样直爽
沿着一首民谣
我遭遇到恋爱时的兰草
它浓郁着我的回忆
我努力回避
一朵回避不了的艳丽
正好开在我的唇边
它的叶子
比诗句更绿
心 情
我刚好把那些花朵
交到你的手上
便碰到萤火的灯盏
忽高忽低
让我想起坎坷
这时 一扇窗口
把音乐和怀想的鸟儿
轻轻放出来
使我感觉到了什么
但我说不出
只好让心
回到你的叶边
在风中跳动
春天的村庄
花朵在流淌
羽翅在议论高空
款款的风儿
每到一个村庄
总要先歇歇脚
然后把她对稼禾的爱慕
传递给远方
灼灼盛开的姐妹
这些诗经里的花朵
胜过所有的鲜花
她们是最先出萌出细叶的女儿
是最后滑落的熟透的樱桃
她们春天的样子
是我诗歌里
最为翠绿的意蕴
比鸟雀略低的
是比风更暖的孩童
他们侧向花蕊的脸颊
是村庄的主题
当夕阳一遍又一遍
把炊烟翻译成生活
村庄便安静下来
枕着流水进入酣梦
我们便进入童话
哗哗的流水
像古筝里的名曲
表达着源头
爱 情
爱情与水相似
你把它捧在掌中
它就会滑落
你把它放在心的锅炉
它就会钢水般沸腾
蒸汽发出惊人的力量
以至能够牵引
整个列车飞驰
花朵如果真的开口
花朵如果真的开口
我将和她纵情歌唱
我将是她秋后的情人
以箩筐为轿子
把她果实的幸福抬回
并当作新娘
娶她
童 年
打开童年
东张西望的过程
就像枝上的小鸟
树枝
是老奶奶慈祥的手臂
把蓝蓝的笑声高高扶起
让这个年龄
更接近阳光和天空
春 意
渐渐绿了
曾经皑皑的心事
哗哗流去
南风剥开所有的花朵
偶尔经过一瓣
我
坠落如蝶
目 光
我靠在一棵树下
打瞌睡
潦草的风
吹长四面八方的路
鸟和树枝
同阳光一样抽象
唤醒我的
是那些此伏彼起的目光
春 天
阳光歌声一样弥漫
渐渐愈合一些伤口
所有年轻的秘密
都在这个时候开放
人和草都绿了
树木的影子风度翩翩
背阴处残雪悄悄哭泣
惹得野花也揉红了眼睛
弹琴的人
一场急切的琴声的雨声
突然停下来
成为无边深渊里
一团漆黑的忧郁
被天空一只明亮的耳朵
见证
风站起来
给夜划上几痕皱纹
邀来不眠的人
一起羡慕
弹琴的人
思想的丰富
蝴 蝶
一朵五月的火焰
我把它点在爱人的发鬓
我的爱人
于是学会了飞翔
飞进我诗歌的深夜
把我的孤独拍了又拍
把她的圈套晃了又晃
回 忆
嘀嗒嘀嗒
钟表的雨声
飘飘洒洒
一个被拴在正午
拴在往昔这颗石头上的人
突然起身
他看护很久的那颗石头
近似雕琢
一尘不染
它将在雨声里
开出花朵
鲜艳超过
天下所有的少女
时间的寓意
一个人上楼
一个人下楼
在拐弯处
两个人撞个满怀
似乎有些什么
被撞得粉碎
仔细一看
原来是时间
阳光碎屑
1
好像有什么在动
葡萄
这一群交头接耳的女孩
突然地安静下来
她们已经注意到
浓荫处 那几对
正在偷欢的阳光
2
花朵很会打扮自己
她找来几角蓝天
做她的裙裾
又找来几朵云彩
做她的衣领
最后找来几缕
金色的阳光
做她的蕊
白 鹭
一行白鹭
从一句著名的古诗里
翩翩飞来
它们的去处
不外乎两个 青天和碧水
现在它们正好抵达
1993年的一座湖
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高贵的降落
从来没有
如此洁白的流浪和团结
我把自己种在一个恰当的角度
重新换了一副眼神
不远也不近 欣赏
走向舞台的纯情少女
它们忘形的欢悦
碧绿的湖水也一反常态
献出心爱的鱼群
这最后的纱布和诗歌
细微的浪花与我眼睛里的涟漪
竟如此地一致
都为拥有这样一次突然的莅临
感到兴奋
也感到悲伤 因为它们
另有一处更大程度的蔚蓝
一行白鹭
最终还是沿着那首绝句
匆匆飞走
留给我们一行很爱情的线条
阳光照着浣衣的淑
阳光照着浣衣的淑
淑好认真 好清洁
我也好认真
但是想法稍微有点不干净
表面我是在偷看她
骨子里却在想象她白玉的裸体
四下里无人
我和这个正午都屏住了呼吸
此刻我好想 好想坐到她旁边
但我不知为什么不敢
我的心咚咚地跳
这只可以渴望
却不可以收获的美感
简直是无法忍受的折磨
淑埋下头
身边都是晴朗
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
居然有一颗龌龊的心
在无聊地贪婪
淑甚至哼起了她怀里的蜜意
那带着别的目的的棒槌
正好打在污蚀的事物上面
打在我的可耻的念头上面
淑只能是邻家的贤慧
我只是一个酸溜溜的诗人
我唯一可以的装腔作势
就是提上一只塑料桶
趁她刚好离开的时候
搅动井水
激起层层荡漾
女 生
善于珍爱自己的
是面前这群清秀的女生
她们使我的少年和思想
黯然失色
使我礼貌年轻
使我文质彬彬
我因此不敢忽略
课本里粗看起来
通顺易懂的词句
我常常害怕分段
怕她们把我从她们中划开
我很想把她们当作妹妹
或者情人
在一些问题上
幸福地被难倒
我最喜欢
听她们叽叽喳喳的神秘
更愿意
看她们平静下来的丰富
天长日久
我们一起默诵阳光 朗读春风
把一些美好的习惯养成
最后走向望见果实的森林
女生
我对她们的称呼有很多
其中的一种叫灵感
我十多年的教学生涯
没有一次不是
把前排座位安置给她们
夏 夜
星星点灯
孩子从阿妈那里
要回了阿婆
也要回了一担箩筐里
两个失去姆妈的苦难
他们住在爱情的远方
在夏夜里被娓娓道来
那点点晶莹的泪珠
连同一朵一朵
被打湿的夜色
在乡下孩子的善良里
获得紧紧收藏
古老的乡村夜夜失眠
一棵一棵年少和蓬勃
在岁月的水边
眺望 期待月亮
白发苍苍的攀登
一些难舍的遗憾
就像这朦胧的光辉
洁净 深厚
轻轻掩盖住孩子们
小小的念头和幸福
星星点灯
孩子成人
峰 巅
说一座大家都知道的峰巅
它屹立于诗经或者更远
直到今天
还没有什么比它更接近天堂
它黛青的思想里
深藏有美丽的谎言
我停在一些很安静的夜晚
无限虔诚地打开典籍里的峰巅
它们雄奇挺拔高不可攀
那传统的坎坷和艰难
使我感到了疲倦
但我也看见
前赴后继的冒险
那深一脚浅一脚的执著与浪漫
就像疯狂不屈的藤
把悬崖抓紧
他们在岩石上的小憩
如同凌霄花不谢的信念
说一座大家都知道的峰巅
它叫爱情
高高耸立
直到永远
鸟
阳光
把它金黄的米粒
撒向树底
一只鸟飞过来
一粒一粒地啄
又一只鸟飞过来
也一粒一粒地啄
它们正在完成
某种可能
或者真实
三 月
阳光的名字
在这一朵桃花
和那一朵桃花之间传颂
燕子采来一行又一行诗句
浣衣的少女
陷入碧绿的意境
她的失态
被我的目光挽留
在三月
许多平常不轻易暴露的事物
都将要呈现
只要打开南窗
便能看见
成群结队的风儿
它给我们带来
更加清晰的道路
那些被鸟鸣喂绿的枝条
那些被琴弦爱慕的音符
还有夹在书页中的秘密
和深藏在心底的哀惋
现在都可以感觉
并能够触摸
而且 当风吹过
我们自己也在开始流动
九月，致新生
我知道
你们是踩着乡间土路
怀着怎样的期盼
来到我的课堂的
除了一腔热爱 孩子
我还能把什么送给你们呢
我要告诉你的是
我为你们编织的花篮
并不都装满美丽
你们要学会平静和激动
学会忍耐和原谅
学会端端正正
也学会咬紧牙关
像你们的可亲可敬的父母
面对他们的土地和神灵
你们要学会
认真地读几本书
以一朵花的名义
回答阳光的问题
当你们绿过窗外的稼禾
我们便高兴地
把夜晚忙成白天
把声调做成细雨
孩子 我在阳光下守护
在星空下祈祷
让理想作物一般茂盛
希望你们都是最饱满的一颗
今生今世
只有你们
才是我生命里永不凋谢的诗行
汉 字
这些颗粒饱满的粮食
使我们度过贫乏空虚的岁月
是它们谆谆的教诲
使我们明白
做人就要
一笔一画 方方正正
更重要的是
它是我们永远的媒婆
为我们传递
眼睛和嘴不敢说出的秘密
把我们的误会甚至忌恨
变得和爱一样
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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