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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霉天十八阵 ——回家（91） 石普水 妻昨天问我，哪一天进霉？ 我知道入梅和出梅，但是我一口回答不上来，到底什么日子，必须查历书。我国古人特别有意思，研究一套有中国特色的称谓，如“进霉”、“出霉”、“社日”、“伏天”等等。按照传统历法，芒种后的第一个“丙”日为“入梅”，小暑后的第一个“未”日为“出梅”。霉天指梅雨时节，一般在农历五、六月间。因为正逢梅子成熟时节，故称“梅天”。这期间雨水极多，空气潮湿，衣物等容易发霉，民间称为“霉天”。 妻不依不饶，说我不如屋里已故的高老人，他没读一天书却能准确无误说出哪天进霉，哪天出霉。 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农业大国，积累了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用以指导农业生产。比喻说，我家搞了一点苦荞麦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种合适。问屋里老年人，说是“荞麦出来看‘社’”。什么意思呢？荞麦生在“春社”时正合适。“社日”是古代农民祭祀土地神的节日。自宋代起，以立春、立秋后的第五个戊日为社日。 什么时候种芝麻合适？农谚有“霉里芝麻伏里粟”，或者“头伏芝麻二伏豆，晚粟种到立秋后”，种芝麻最早要在“入梅”时，最迟不超过立秋——“立秋种芝麻，老死不开花”。“伏”表示阴气受阳气所迫藏伏在地下的意思。每年有三个伏，三伏天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从夏至开始，依照干、支纪日的排列，第三个庚日为初伏。第四个庚日为中伏，立秋后第一个庚日为末伏。 这位高老人没读过书，但他是有心人，他积累了一套独特的记忆方法。何况他以前给教师先生做过佣仆，他自己说叫“cuan夫”。近朱者赤，跟着教师先生多少学了一点知识。 霉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夏天的蔬菜几乎都上市了。小院里的菜园子里青菜都争先恐后出来了，纯天然的绿色蔬菜，包菜、苋菜、空心菜，豆角、辣椒、茄子，纷纷登场。 霉天是一个繁忙的季节。今天早晨散步，看见一位老农民锄草，赤膊上阵，背上搭着一条毛巾。那是一副难得的风俗画，一道亮丽的风景。那才是真正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啊！一阵亲切感油然而生。什么是“汗滴禾下土”？头上不戴帽子，赤膊晒得像非洲人那样古铜色的皮肤，下雨了，雨水顺着身子笔直向下流淌，光溜溜的身子却不沾一滴水。肩膀上搭着一条四四方方“老家织布”的毛巾，那是用来擦汗的，不让头上落下的汗水淌到眼睛里，脸上身上的汗水流在赤脚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这才是勤劳，俭朴，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传统的中国农民的生动写照。这才叫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久违了！ 霉天是一个天气变化无常的季节。可能天天细雨蒙蒙，——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可能天天烈日炎炎，——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有时又晴雨不定，——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阴晴。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 今年的霉天特别有个性。下雨，瓢泼大雨；天晴，温度一下升得老高。中考期间气温上升35度，现在是38度了，而且没有风，从早晨开始一直到晚上，24小时热得人心情烦躁，站又不是坐也不是。 其实下雨，天晴，晴雨不定都无所谓。最讨厌的是阴一套，阳一套。最可怕的是又闷，又燥，又热。湿漉漉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身体所触之处，哪里都给人以粘乎乎的感觉。一股莫名的郁闷与烦躁充斥着心间，抹之不去，擦之不净。 家乡流传的一句俗语：“霉天十八阵，懒人吓成了病”， “ 梅天雨，十八阵，懒人困成黄骷髅病”。 其实这里懒人有两层含义。一种人生理上有潜在疾病，身体素质差，适应性差，气候变幻无常自然会加重病情的；“早怕露水晏怕风，中怕日头去歇中，夜怕蚊子收早工”，这是心理上有病，是真正的懒人。 家乡流传一句笑话。大热天，有钱人走路，觉得热不可当，在树下乘凉，还觉得热。陡然看见有人在房顶捡瓦，上蒸下炕，感慨说“这是一个石匠，如果是人活活热死了！”——这话其实也不很错，古代“人”和“民”是有区别的，“不怕热”的石匠自然只能是“民”而不是“人”。 霉天细雨蒙蒙，田里地里杂草一个劲的疯长，昨天锄的，今天一场雨，几天后草绿油油的比禾苗还长。 霉天日头毒，气温高达38度，外面太阳似乎要把大地晒穿，把人脑壳晒破，家中却又返潮，湿漉漉的，床前甚至一汪清水，简直就是泉水啊，清澈见底。今天用抹布擦干净，一会儿又是湿漉漉的。妻类风湿，喜欢干燥，怕潮湿。风湿，风是内因，湿是外因。妻用拖把把家中用水擦洗得干干净净。笨有笨法，地上果然干净了许多。惭愧！我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大大咧咧，一无是处。只知道洗衣服、割柴、砍柴、挑担等等力气活，写一点永远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文字。 十多天烈日炎炎。地里杂草死了，于是农民们又叶公好龙盼下雨。好容易下了一场小雨，我抓紧时间种芝麻。把山芋地翻过来，把荞麦地全部锄一遍，太阳晒一天那是最理想的，用农民话说天是爷和娘做的。但是天不作美，夜里偏偏下雨了。今天急急忙忙用扒儿把地平整，然后我施肥、妻撒芝麻种，打农药“盖草能”。 以前是妻撒肥，她太追求完美，施肥太多，禾苗倒是绿油油的，但是营养过剩，收成不理想。七成苗十成收，十成苗甚至不一定有七成收。 好心不一定好报，世界上的事谁能说清楚啊？ （2013.6.23）（2016）2017/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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