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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迷离瓦屑坝
2008年初,九江《浔阳晚报》搞了一次“环鄱阳湖文化”征文,副刊部谢亨主任让伊妹儿捎信来,嘱我写篇文章参与一下。既有地域限制,当然不敢天马行空,就写了《瓦屑坝,符号或胎记》一文。文章见报后,在九江引起一定反响,有几个读者还来电探讨。我又想,既然安庆人的根多在瓦屑坝,何不用自己的肤浅认识抛砖引玉?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安庆日报·新皖江》吴有为主任的支持,并不惜版面全文刊登。东西写完了,稿费混到了,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它像一粒储藏的种子,在一年半后被安庆电视台寻根栏目组的老记们盯上了。
前不久,一个陌生博友在我博客留言,说是安庆电视台的,正在做寻根之旅节目,对我的文章很感兴趣,并留下联系电话。我在博客里客套回复后,并未与栏目组联系,既因近期工作太忙,再因我对瓦屑坝属一知半解,更因发音系统比歌星杨坤还要沧桑。9日,县电视台说市台已根据我的文章做好长达6页的采访预案,定天一市三县记者要来采访,并要去我老家拍《吴氏家谱》和赴长江北岸寻访文中提到的吴墩。10日,上午在凉亭镇调查一因病致贫农户情况时,县电视台说记者已到,拜托配合采访。人家这么抬举,也是扩大宿松对外宣传的一次机会,再推诿就是不识抬举,回城应差吧。中午,在餐桌上幸会市台产编辑、汪记者及桐城台占记者、潜山台余记者一行,并得知在博客留言的就是干练泼辣的产编辑MM。她父亲是个剪报迷,提供那篇文章线索的,正是老先生。下午因要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让客人们等至4点,为抢日光,驱车赶赴45里远的老家隘口乡清河村。好在中午一个电话,老家的人就把准备工作做得比想象的还周全。我的叔叔们、兄弟们、侄子们全员发动,抬桌子、递烟茶、备酒菜,几个人抱出不轻易示人的10几本族谱,以山里人最高礼遇鸣炮接送客人,而那种淳朴和热情,也许就是先民们从瓦屑坝带来的。
回城时,市台汪记者提醒我,定天还穿这套衣服,潘主任要来。我笑了,因为我半个月能换一次就算勤快。但心里也在打鼓,毕竟曾干过记者,深知镜头是个怪物,少有人不被折磨得露拙的,下午的采访本就出了不少洋相,要是再被定天赶来的美女主播潘红“雷”出结巴来,露脸岂不成了露丑?
11日早晨,我还没起床,潘主任已披着晨露从安庆飞车至宿松,看人家这么敬业,纠缠一夜的疑虑知趣地躲开了。按照日程安排,目的地是当年瓦屑坝移民们在宿松落下第一只脚印的长江北岸汇口镇。
车过竹墩桥,长江冲击平原以广袤的肥沃在公路两边平衡着,棉花杆用秋天的简洁,让雪白的果实分外醒目。这里曾是长江故道,淤积的沙土蕴藏着不竭财富,至今洲区都令我们后山人眼热,那些在车窗外反方向飞驰的新宅,一路上招摇着洲区人的豪气。鱼之居变成了人之所,斗转星移,难怪去瓦屑坝寻根的人无果而终,水是改造自然的巨臂,就像长江造就了冲击洲、黄河远离了故道一样,水以她的柔软使瓦屑坝埋葬在浩淼的鄱阳湖中?
在汇口镇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很快来到长江边。因为是子江,又适逢枯水期,江面瘦了不少,江面上偶尔有水政轮、渔船、渡船游弋,两个老人在等待过渡。他们是江西湖口人,就住在数百米外的江心洲,因是近邻,两边在历史上就通婚通商,甚至今天汇口镇有人死了,还运到湖口去安葬。生是安徽人,死是江西鬼,其间隐藏的秘密,不知道与瓦屑坝有无关联。有着这样的地貌和人文,当年从瓦屑坝中转来的移民,从这一带下船登陆,完全合乎情理,而我族先人在江边筑墩而居,创造出一个吴墩的小村落同样合乎情理。可惜吴墩也在时间里发生了嬗变,名字变成了吴坝,由于居民迁往路边,这里的屋墩已平整,只有散落的青砖还在向来访者打开久远的烟火。
有人考证,鄱阳湖畔是古陶生产地,遗留的瓦陶碎屑堆积成山,湖边居民就地取材筑坝挡水,云集的商贾使水运码头空前繁荣。作为一个码头,不可能储备数以几十万计的移民,也许当年大量移民从各地集中到瓦屑坝后,因运输能力有限,不得不在此侯船北上。后来,族谱都众口一词说来自瓦屑坝,我认为可作三种推断。其一,这是泪别故乡的最后陆地,所有人都在这个中转站逗留、小住过,是能够引发共鸣的思乡地。其二,修家谱时为回避各自村庄不同的矛盾,折中办法是干脆统一注载瓦屑坝,以免同室操戈。其三,移民与原居民间难免存在摩擦,虽原居民占着地利,但移民可仗人势,在当时法治不全,家族、家乡势力有着举足轻重作用的时代,瓦屑坝作为一块强势招牌,以致生出“冒牌货”也未可知。
瓦屑坝是移民史上的白纸黑字,是盛世修谱引发的故乡情结,我们在创造历史但走不进历史,既然一切皆有可能,真相雾岚般飘渺,那扑朔迷离的瓦屑坝,也必将让一代代老记们心旌摇曳。(孙春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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