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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松东乡主要以浩瀚湖泊和广阔平原及渔业文明为表征。刘鹏程的散文写作,无论言语对象,还是内涵情感向度,明显属于东乡。那是一片诗意的湿地。“我童年和少年的梦想都与泊湖有关”(《渡过泊湖》)。
刘鹏程早年散文诗和诗歌写作唯美,都涂着明显简单而幸福的理想主义色彩。但人生所依附的大地或大地所承载的人生,其鲜明的纯洁或普遍的温暖都只是其表象,浸透了苍茫的乡村往往掩藏着更尖利的精神或者深刻的苦痛。文学的使命并不在摹写外在的简单美感与温情,而在于必须深入到生命的底层,无论现实或记忆。当刘鹏程转而写作水乡记忆的系列散文,这些散文让我们发现其嬗变的向度明显倾向于这种使命的自觉。他渐渐触及到了大地与生命深处的“密码”:大地往事的觉醒,生命思想的溯源。这些在他的散文集《水的微笑》已见端倪,进而他终于写出了散文《渡过泊湖》。
《渡过泊湖》在刘鹏程的散文写作中具有重要意义:刘鹏程终于明白,“实际上,现在渡过泊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因为船是飞快的。在我看来,纯粹一种象征。”“它好像从20多年前缓缓地回响过来,并且逐渐地清晰。”因此这次渡湖“在我的心底烙下了痛苦的痕印。”而且“这样的渡过让我孤独,因为我无法真正地进入泊湖……我似乎仍然停留在泊湖的此岸。”
这篇散文的意味来源于刘鹏程最终揭示出的这种象征,同时也把我们带入到世事沧桑的“孤独”。“我知道我的泊湖跟他们的完全两样,我同时踏进的不是一个泊湖。”文学的使命就是要写出这种相同之中的不同。而刘鹏程叙述的往事或现实,被升华出了某种哲学的美感。
引起我注意的还有散文《黑旗帜》。写的是一个少年和“一号船”的故事。
一号船毁于一场人力不可阻止的泊湖狂风。同时那也是一个少年不能承受的精神创痛,“在一号船的身上,一个少年男人早早地体验了庄严与悲壮,像一面大旗,它浸染着我早年对于远方和苍茫的全部理解。一号船的消失,让我开始去寻找通往远方的其它路途……”这篇散文同样丰赡而意蕴飞扬。但我惊异的是作者通过对往事的回忆,直达了心灵的震颤。他所结构的叙述使一条船,一个少年,一次风灾,一次沉船事故具有了张力和美感。
文学需要生命和叙述的双重深度。通览刘鹏程的散文集《泊湖的密码》,作者无疑有更多的故事和场景需要呈现给我们,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就是以他精神拥有的浩瀚泊湖为背景,言语“水”的对象,抒发“水”的情怀,谋求“水”的精神支撑,构建“另一个”泊湖。这个新的泊湖不再是宿松县东南之乡的自然泊湖,而是一个崭新的泊湖,刘鹏程的泊湖。那里不再只是水气浩瀚,芦苇无边,月色澄明,往事氤氲,而是所有都浸染了刘鹏程诗意的情怀和安宁的思考。
“泊湖”是值得叙述的,而目前,泊湖还只是心系家乡的刘鹏程一个人的精神之湖。忽然联想到梭罗那不朽的瓦尔登湖,与刘鹏程的泊湖似乎存在某种神秘的相似性。但我以为梭罗以及他的文字始终只在瓦尔登湖及湖滨那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而刘鹏程对于泊湖则始终保持了某种空间或者时间的距离,处身于“泊湖”之上。因此刘鹏程对于泊湖的写作有十分明显的中国元素。那是带有“密码”的泊湖,是诗人离开乡土之后重新进入的泊湖。当旧地重来,往事回首,一切都超然于自然的物象而抵达了诗歌的境界。阅读刘鹏程《泊湖的密码》,无疑会使我们感悟到更多,那些“湖水”,那片“湿地”,只能是且已经是“诗意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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